宋德贵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可……吏部的任命,岂是轻易能改的?”
郑必昌微微一笑,转身从书案抽屉里取出一封早已备好的信,递给宋德贵。
“你亲自跑一趟,把这封信送到严府。”
宋德贵接过信,手指微微一颤——信封上赫然写着:“严阁老亲启”。
三日后,郑必昌换上一身崭新的儒衫,腰间系着玉带,亲自登门拜访严府。
严府门庭若市,来往皆是当朝权贵。郑必昌递上拜帖,门房瞥了一眼,淡淡道:“等着。”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终于,一名管事出来,引他入内。穿过重重庭院,郑必昌终于见到了那位权倾朝野的严阁老。
严嵩端坐于太师椅上,须发花白,面容慈和,可那双眼睛却如鹰隼般锐利。
“学生郑必昌,拜见阁老!”郑必昌恭敬跪下,行了大礼。
严嵩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他起身:“郑进士年少有为,老夫早有耳闻。”
郑必昌连忙道:“学生愚钝,全赖阁老提携!”
严嵩眯了眯眼,缓缓道:“吏部的任命,老夫已经看了。江苏知县,确实委屈了你。”
郑必昌心头一跳,知道机会来了,立刻俯首道:“学生愿为阁老效犬马之劳!”
严嵩满意地点点头,手指轻轻敲着扶手,慢悠悠道:“浙江杭州知府,正好有个缺。”
郑必昌呼吸一滞,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杭州知府!四品大员!
他立刻重重叩首:“学生必不负阁老栽培!”
一个月后,吏部的新任命下来了——浙江杭州知府,正四品。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
“这郑必昌什么来头?竟能跳过知县,直接授知府?”
“嘘……听说他走了严阁老的门路。”
“难怪……”
郑必昌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他穿上崭新的四品官袍,腰佩银鱼袋,意气风发地赴任杭州。
刚到杭州,浙江布政使、按察使等一众官员便设宴为他接风。席间,布政使赵贞吉举杯笑道:“郑知府年轻有为,日后浙江官场,又多了一位栋梁!”
郑必昌谦逊一笑,举杯回敬:“下官初来乍到,还望诸位大人多多指教。”
酒过三巡,赵贞吉忽然压低声音,意味深长道:“郑知府,咱们浙江的官员,可都是严阁老的人。”
郑必昌心领神会,郑重道:“下官明白。”
赵贞吉满意地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那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
上任第一天,郑必昌便发现,杭州府的账册上,亏空竟有二十万两白银!
他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前任知府是怎么办事的?竟留下如此大的窟窿!”
师爷宋德贵苦笑道:“东翁,这……这是惯例。”
“惯例?”郑必昌冷笑,“什么惯例?”
宋德贵压低声音:“浙江富庶,每年税收上缴朝廷后,剩余的钱粮,各级官员都会……分润一些。”
郑必昌眯起眼睛:“所以,这二十万两,是被前任知府和各级官员贪墨了?”
宋德贵擦了擦汗,不敢接话。
郑必昌沉默良久,忽然笑了。
“好,很好。”他缓缓坐下,提笔在账册上批了几个字——“既往不咎,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