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乘客们依旧低头刷着手机，或者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黑暗隧道。
没有人看向那个在扶手上玩耍的孩子，更没有人看向她。
只有几道疑惑的目光，短暂地扫过她伸出的手臂和惊愕的脸，随即又移开，带着一种“这人怕不是有病”的漠然。
“你……有病吧？有病去挂精神科。”一个被她伸出的手臂无意中挡住视线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不耐烦地低声嘟囔了一句，往旁边挪了挪。
魏娉姈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滚烫的血液涌上头顶，与刚才的冰冷形成刺骨的对比。
她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了一下，猛地收回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交织着，几乎将她淹没。
她死死地低下头，不敢再看那个方向，只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那个鲜红的气球，在她眼角的余光里，像一个不祥的信号，无声地飘荡着。
直到列车到站，魏娉姈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车厢，冲上电梯。
她感觉双腿发软，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
她一路小跑，直到冲进写字楼冰冷的空调环境，那股窒息感才稍稍缓解。
她刷卡，挤进电梯，看着数字一层层跳动，脑子里却全是那个在扶手上摇晃的小男孩，和他手里那个刺眼的红气球，还有周围人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
她几乎是瘫坐在自己的工位上。
3 工位幽灵
隔壁工位的小雅还没来，她那个小小的空间被布置得很有“特色”。
一个金光闪闪、咧嘴大笑的胖财神爷摆件正对着椅子，旁边簇拥着几簇颜色各异的水晶柱，还有几串叮当作响的风铃，据说能“招财辟邪”。
小雅是公司里出了名的“微玄学”爱好者，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总说能给她带来好运。
魏娉姈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小雅的工位，想分散一下注意力。
突然，就在她看向财神爷旁边那簇紫水晶时，她的呼吸再次停滞了。
那里，站着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领口和袖口都磨出了毛边的深蓝色工装外套。
他身形有些佝偻，头发花白凌乱，脸上刻满了深深的皱纹，每一道纹路里都仿佛浸透了疲惫和风霜。
他低着头，眼神空洞地盯着小雅桌上那个金光闪闪的财神爷，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虔诚地祈祷。他的一只手紧紧攥着胸前，似乎握着什么东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魏娉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几乎停止了跳动。
她猛地闭上眼，再睁开。那个男人还在那里，像一层薄薄的、会呼吸的雾气，笼罩在小雅的工位周围。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察觉，包括魏娉姈惊恐的注视。
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尖叫冲出来。
冷汗顺着她的脊椎往下淌，浸湿了后背的衬衫。
地铁里的“幻觉”，现在……办公室？
她强迫自己深呼吸，一遍遍告诉自己：是压力太大了，是没休息好，是中暑了……一定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