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拐过一个街角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停在路边，不算特别显眼，但在周围略显破败的街景衬托下，又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而车的引擎盖上，趴着一个女人。
这里已经离城中村很近了，周围大多是低矮的出租屋和小作坊，晚上这个点，来往的人很少，但正因为是城中村，龙蛇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一个女人，醉成这样，趴在车上，太危险了。
舒建下意识地骑车过去了几米，但心里那份不安却越来越强烈。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如果她们遇到这样的情况……
他咬了咬牙，猛地刹住车，调转车头，又折了回来。
“美女，你怎么样了？”他停下车，走到奔驰车旁，试探着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只有轻微的呜咽声从女人埋着的臂弯里传出来。
“你还好吗？要不要我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舒建又问了一句，声音放得更轻柔了些。
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喂，美女？”
女人猛地抬起头，长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脸上满是泪痕和酒气。她的眼睛红红的，带着浓重的醉意，眼神涣散地看了舒建一眼，那目光里充满了戒备和痛苦。
“滚开！”她突然尖叫一声，声音带着哭腔，嘶哑而尖锐，“臭送外卖的！我不需要你管！”
“臭送外卖的……”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刺了舒建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而已。类似的话，他听得多了，早就练就了一身“金钟罩”。有人嫌他身上有油烟味，有人嫌他耽误了自己宝贵的时间，有人直接用鄙夷的眼神称呼他“跑腿的”、“送餐的”。他已经麻木了。
他没有生气，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
女人似乎耗尽了力气，喊完那句话后，又把头埋了下去，肩膀一抽一抽地哭着，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舒建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是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引擎盖上扶起来。女人的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几乎整个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来，先到路边坐会儿，这里不安全。”舒建半扶半搀着她，把她带到路边的台阶上坐下。
然后，他转身打开自己的外卖箱。箱子里除了一些备用的餐袋和工具，还有他习惯性备着的纸巾和一小瓶水。他拿出一包纸巾，递到女人面前。
女人愣住了，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递过来的纸巾，又看了看他被汗水浸湿的T恤和头盔上沾着的灰尘。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或许是惊讶，或许是别的什么。
几秒钟后，她默默地接过了纸巾，笨拙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污渍。
可能是哭够了，也可能是酒精开始慢慢退去，女人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低着头，坐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舒建站在旁边，有些尴尬，也有些着急。天快亮了，他只想赶紧回家睡几个小时，早上七点还要起来继续接单。但看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女人，他又实在放心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