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气说完，仿佛用尽了力气，脸色又白了几分，但眼神依旧死死锁着沈潮，带着一种赌徒般的疯狂和不容置疑。
“此乃‘偿恩契’！即刻生效！”她根本不给沈潮任何思考或拒绝的余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咬破自己舌尖！
“噗！”一小口蕴含着微弱仙灵气息的精血喷出，并未落地，而是在空中瞬间化作一个极其繁复、闪烁着暗金色光芒的符文！
那符文古老玄奥，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甫一出现，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滞了一瞬。碧光攥着沈潮手腕的右手猛地一用力，牵引着他的一根食指，闪电般点向那悬浮的血色符文！
沈潮只觉得指尖一烫，一股奇异的力量顺着手指瞬间涌入，直冲脑海。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那暗金色的符文便如同烙印一般，一闪而逝，没入了他和碧光紧握的手腕交接处，消失不见。
一股无形的、冰冷而沉重的束缚感，瞬间缠绕上沈潮的心神。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契约的内容，如同镌刻在灵魂深处——提供庇护与资源，换取三个受限制的愿望。
碧光做完这一切，强撑的那口气终于泄了。攥着沈潮的手无力地松开，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再次“昏死”过去。只是这一次，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满意地向上勾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
沈潮僵在原地，指尖残留着那符文灼烫的触感，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冰冷而用力的指痕。契约冰冷的束缚感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他低头看看地上再次“昏迷”的女子，又抬头望了望荒凉死寂的断云崖，再低头看看自己毫无损伤的马车和距离女子足有三尺远的距离……
寒风卷过，吹动他价值不菲的锦袍下摆。
活了二十几年，自认也算见多识广、沉稳有度的沈家少主，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在家中坐，债从天上来”，还是被一个从天而降、浑身是血的仙女，碰瓷讹上的那种。
他无声地、长长地吸了一口崖底冰冷的空气。良久，才认命般地弯下腰，动作极其小心地避开了碧光肩背处那恐怖的伤口，将她打横抱起。
入手轻盈得不像话，仿佛没有重量，但那残破羽衣下透出的冰冷和血腥气，却又沉甸甸地提醒着他这份“飞来横债”的真实和分量。
马车缓缓驶离断云崖，碾过碎石，留下两道浅浅的车辙。沈潮坐在车厢内，看着枕在自己膝上、呼吸微弱、脸色惨白的“债主”，只觉得前路茫茫，一片混沌。这算哪门子仙缘？分明是强买强卖！
沈潮在城郊有一处别院，名唤“静园”，清幽雅致，少有人知。此刻，静园最好的厢房内却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冷奇异的气息。
碧光被安置在柔软的锦榻上，身上盖着轻暖的蚕丝被，脸上总算恢复了一丝微弱的血色，不再是崖底那种死人般的惨白。但她的眉头依旧紧锁着，即使在昏睡中，身体也时不时因为仙骨断裂处的剧痛而微微痉挛。
沈潮坐在窗边的酸枝木圈椅上，手边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清茶。他已经这样枯坐了近两个时辰。窗外的天色从阴沉转向昏暗，暮色四合。
他摊开手掌，掌心向上。意念微动，一本样式古朴、非金非玉的册子凭空浮现，稳稳落在他掌心。册子封皮是深邃的墨色，上面流转着细碎的、仿佛星辰般的银色光点，勾勒出两个古老玄奥的篆字——“天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