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碧光在彻底昏迷前，强撑着最后一点清明，从自己破损的羽衣内层空间里“掏”出来，硬塞进他手里的“账本”。据她说，这是记录债务的唯一凭证。
沈潮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轻轻翻开墨玉般的封面。内页并非普通纸张，而是一种触手温润、近乎半透明的奇特材质，上面没有墨迹，却在他目光触及的瞬间，自动浮现出流动的银色文字。
字迹清晰、工整，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严谨：
债权方：碧光（仙籍）
债务方：沈潮（凡籍）
债务明细：
主债项： 救命之恩（断云崖底，癸卯年冬月初七）
债务形式： 资源供给（安全居所、灵气、天材地宝等，直至债权人伤势恢复）
债权人义务： 在能力范围内，满足债务人三个愿望（愿望内容需符合天道伦常，不得强人所难）
债务生效日： 癸卯年冬月初七
计息方式： 日息累积（自债务生效日起，每日未清偿资源供给，则债务总额【以三个愿望为基准等价物】自动产生利息，利息率：0.05%/日，按日复利计算）
当前累计利息： 0.00005（个愿望）【注：首日未满十二时辰，按比例折算】
沈潮的目光在“日息累积”和“0.05%/日，按日复利计算”那几行字上停留了很久很久。他端起那杯冷透的茶，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滑入喉咙，也浇不灭心头的荒谬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憋闷。
日息复利？还是个仙人账本？
这哪里是报恩契约？这分明是卖身契！还是自带高利贷属性的那种！他甚至能想象出，若是自己拖延个一年半载，恐怕倾家荡产也还不清这利滚利的“三个愿望”。
窗外，最后一丝天光被暮色吞没。房间里点起了柔和的烛火。
就在这时，床榻上传来一声极其压抑、痛苦的低咳。
“咳…咳咳……”碧光醒了。她挣扎着想撑起身子，但左肩的剧痛让她瞬间脱力，又重重跌回枕上，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沈潮放下手中的《天衡册》，起身走到床边。烛光映照下，他的面容温润依旧，眼神却带着一种洞悉的平静，看着床上因痛苦而微微蜷缩的仙子。
“醒了？”他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递过去一杯一直温在暖窠里的清水。
碧光没接水，那双杏眼因为疼痛而蒙着一层水汽，眼神却锐利不减，像只警惕的小兽，直直射向沈潮。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债主天然的质问口吻：“我的账册呢？”
沈潮没说话，只是抬手，那本墨色封皮的《天衡册》再次凭空出现在他掌心。
碧光看到账册，眼神似乎安定了一丝。她强忍着痛楚，朝账册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命令道：“念！今日消耗几何？利息累积多少？”她的语气理所当然，仿佛沈潮就是她雇佣的账房先生。
沈潮沉默了一下，依言翻开册子，目光扫过那流动的银字，声音平稳无波地念道：“债务生效首日，未满十二时辰，资源供给项目：安全居所一处（静园厢房），初步诊疗（凡俗手段），清水若干。根据《天衡册》基础资源消耗折算……暂记为无新增债务本金。利息累积：0.00005个愿望。”
念完，他抬眼看向碧光，似乎在等她的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