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光听着,眉头先是蹙起,似乎在挑剔“凡俗手段”和“清水若干”的估价太低,但听到“无新增债务本金”和那微乎其微的利息时,紧蹙的眉头又略微舒展了一点点。她艰难地吸了口气,像是在安抚自己:“嗯…尚可。记账需严谨,分毫不能差。”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沈潮依旧温润、却深不见底的脸庞,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感:“看在你今日还算…识相的份上,本仙子便破例告知你一点:此册乃我本命法器‘天衡’所化,与契约共生。其上所载,便是天道见证之铁律。你莫要动什么歪心思,否则……”她没说完,只是冷冷地勾了一下唇角,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沈潮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将账册收回,只淡淡问了一句:“仙子伤势如何?需要什么药材或物件?”
碧光闭上眼睛,似乎在仔细感知体内的状况,片刻后,才疲惫地开口,声音更低了:“凡俗药石,于我仙骨断裂之伤,杯水车薪。需寻蕴含精纯灵气之物…灵石、灵玉,年份久远的灵植…多多益善。”她喘了口气,“眼下…先稳住这凡躯生机即可。去,弄些上好的野山参、灵芝,年份越久越好…再寻一套金针来。”
她的语气完全是颐指气使,仿佛沈潮是她的仆役。
沈潮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转身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门外,他站在廊下,看着沉沉的夜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本温润的《天衡册》,眼神幽深难辨。
账本…利息…金针…
这位从天而降的“债主”,真是将“务实”二字,刻进了骨子里。
日子在静园以一种奇特的节奏流淌着。碧光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半昏睡的状态,依靠沈潮不计代价搜罗来的百年老参、极品灵芝吊着命。她肩背那道恐怖的伤口在凡间药物的作用下,表面的皮肉开始缓慢愈合,但内里的仙骨断裂和仙元溃散,依旧如同悬顶之剑。
沈潮则成了一个异常称职的“资源供给者”。他调动了沈家庞大的商业网络和人脉,源源不断地将各种珍稀药材、据说蕴含“灵气”的古玉奇石送入静园。他亲自试药、煎药,守在碧光榻前的时间,甚至比他打理自家庞大的产业还要多。
这份“称职”,却让碧光心底那点微妙的、属于债主的优越感,渐渐蒙上了一层难以言说的复杂。
这天午后,难得的冬日暖阳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碧光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靠坐在床头厚厚的软枕上,手里正捧着她的命根子——《天衡册》。
她看得极其专注,纤细苍白的指尖在墨玉般的册页上划过,像是在清点最珍贵的宝藏。口中念念有词,声音虽低,却字字清晰:
“……癸卯年冬月十一,收:百年野山参两支(品相上等,折算灵气单位:0.03),极品血灵芝一朵(品相优,折算灵气单位:0.05),羊脂白玉佩一枚(内含微薄地脉之气,折算灵气单位:0.008)……嗯,沈潮此人,搜刮凡间资源倒也算尽心……”
她顿了顿,指尖往下移,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计算一道复杂的难题:
“同日,消耗:煎服参汤两次(耗损灵气约0.015),金针渡穴一次(疏导淤塞仙元,耗损灵力约0.005)……净消耗:0.02单位。嗯,尚在可控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