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发现冰箱第三层的牛奶过期时，窗外的梧桐叶正打着旋儿落在晾衣绳上。
她捏着那盒胀鼓鼓的利乐枕，指腹陷进包装褶皱里 ——
这是上周特意给弟弟苏明买的进口脱脂奶，现在盒身已经硬得像块砖。
"姐，看见我球鞋了吗？"
苏明背着书包从房间冲出来，校服领口歪到一边，"今天体育课要穿的。"
苏晴把牛奶扔进垃圾桶，金属桶发出沉闷的响声。
"鞋柜最下层，我昨天刚刷干净晾着。"
她弯腰去捡苏明随手丢在沙发上的脏袜子，指尖触到布料上的泥点时，
忽然想起早上给母亲张岚打电话时的忙音。
厨房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张岚拎着大包小包进来，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成深褐色。
"晴晴快来搭把手，你表妹若若今天来住，我买了她爱吃的车厘子。"
苏晴接过购物袋时，指尖被冰袋冻得一缩。
袋子最上面露着若若最喜欢的草莓味酸奶，六盒装的，整整齐齐码在保温袋里。
"若若考上重点高中了，你舅舅特意让她来跟你取取经。"
张岚一边拆包装一边说，"你那间次卧收拾出来了吗？床单被罩换套新的，别让若若觉得咱家里不讲究。"
苏晴嗯了一声，转身时瞥见垃圾桶里的牛奶盒。
上周苏明吵着要喝进口奶，她跑了三家超市才买到，现在它正躺在烂菜叶旁边，像个被遗忘的标点符号。
若若傍晚到的时候，苏明正趴在茶几上打游戏。
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马尾辫上系着粉色蝴蝶结，看见苏晴时眼睛弯成月牙：
"晴晴姐好，我妈让我给你带了护手霜。"
张岚一把拉过若若往沙发上坐，削好的车厘子递到她手里：
"快尝尝，刚上市的。" 转头朝厨房喊，"晴晴把若若的行李箱拎进次卧，记得把空调打开预冷。"
苏晴拖着粉色行李箱经过客厅时，听见张岚笑着说：
"我们家晴晴就是太老实，当初要是有若若一半机灵，也能考进重点高中。"
若若腼腆地低下头，苏明头也不抬地接话：
"就是，我姐连网购都不会，上次给我买的球鞋还发错码。"
行李箱滚轮碾过地板的声音很响，苏晴却觉得耳朵里嗡嗡的，像有只蜜蜂在拼命撞翅膀。
2
夜里十一点，苏晴还在客厅改简历。
笔记本电脑屏幕映着她眼下的青黑，投简历的邮箱已经收到十七封自动回复的拒信。
次卧传来若若和张岚的笑声，断断续续飘过来。
"...... 晴晴姐高考那年要是报师范多好，女孩子当老师多稳定。"
这是张岚的声音。
"晴晴姐画画那么好，我还以为她会报美术学院呢。"
若若的声音带着好奇。
苏晴的手指顿在键盘上。
桌角压着的速写本露着一角，里面画满了静物和人像。
最后一页是她高三时画的星空，蓝色颜料涂得很厚，像要从纸页里溢出来。
她忽然想起填志愿那天，父亲苏建国把她的志愿表从画室抢出来，红色水笔在 "美术学" 三个字上划了道粗线。
"学画画能当饭吃？我已经给你报了会计专业，毕业进你舅舅公司上班。"
张岚在一旁叠衣服，声音轻飘飘的：
"你爸也是为你好，若若以后要是学艺术，我肯定不拦着，可你不一样，得早点承担家里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