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一次收到生日蛋糕，是十八岁那年，若若的妈妈送的，上面用奶油写着 "祝晴晴金榜题名"。
那天张岚把蛋糕分给邻居家的小孩，说："晴晴大了，不爱吃这些甜腻的。"
图书馆门口，若若撑着伞回头：
"晴晴姐，等下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去面试吧。"
她从书包里拿出个小盒子，"这个给你，生日快乐。"
是支画笔，笔杆上刻着细小的花纹。
苏晴捏着笔站在雨里，直到若若的身影消失在图书馆大门后，才发现掌心已经被笔杆硌出了红痕。
面试迟到了四十分钟，面试官看她的眼神带着不耐。
苏晴坐在椅子上，听着自己的心跳盖过对方的问话，忽然觉得很累。
回家的路上，她在蛋糕店门口停了很久。
橱窗里的草莓蛋糕很漂亮，奶油上的草莓红得发亮。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里面只有几张零钱 —— 昨天刚给苏明交了补习班的费用。
推开家门时，客厅里一片热闹。
张岚正把一个大蛋糕放在桌上，苏明和若若围着拍手。
看见苏晴进来，张岚笑着说："晴晴回来得正好，若若说今天是你生日，我特意买了蛋糕。"
若若冲她眨眨眼，嘴角沾着奶油。
苏晴看着蛋糕上 "祝若若学业进步" 的字样，忽然笑了。
"我不饿。"
她转身走进厨房，听见身后苏明嚷着要吃最大块的，张岚在一旁笑着说 "慢点吃"。
厨房的窗户没关，雨丝飘进来打在脸上，凉丝丝的。
苏晴看着水槽里堆积的碗碟，想起小时候父亲总说她的眼睛像星星，亮得能照见人心里去。
现在她对着水龙头的倒影看了又看，只看见两个灰蒙蒙的光点。
4，
苏明高考成绩出来那天，张岚在家族群里发了条消息：
"苏明考上二本啦，谢谢大家关心。"
下面紧跟着若若母亲发来的："若若被 985 录取了，改天请大家吃饭。"
张岚盯着手机看了很久，忽然把手里的苹果摔在桌上：
"都是你惯的！要是早点像管若若那样管苏明，他能只考个二本？"
苏晴正在收拾苏明散落一地的课本，听见这话动作顿了顿。
"妈，二本也挺好的，苏明他......"
"好什么好！"
张岚提高声音，"你看看若若，再看看你弟弟！还有你，大学毕业在家待了这么多年，除了做饭洗衣服还会干什么？
若若暑假都在实习，你呢？"
苏晴没说话，把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放进纸箱。
这本书是她当年用过的，扉页上还写着 "要去中央美院" 的字样。
晚上苏建国回来，张岚把气撒在他身上：
"都是你！当初非要让晴晴报会计专业，你看她现在，工作找不到，男朋友没有，若若都比她强！"
苏建国闷头抽烟，烟灰掉在裤腿上也没察觉。
"晴晴，明天跟我去工地看看，那边缺个记账的，你先干着。"
苏晴猛地抬头："爸，我想去找设计相关的工作。"
"设计能当饭吃？" 苏建国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女孩子家稳定点好，你弟弟以后结婚买房，哪样不要钱？"
苏晴回到房间，从床板下翻出一个铁盒子。
里面装着她偷偷画的画稿，有窗外的梧桐树，有菜市场的老太太，还有小时候全家福里笑得露出豁牙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