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建国…养父…顾承泽…

这三个名字在我混乱不堪的脑子里疯狂地搅动、碰撞。一个是我在世上仅存的、不能失去的亲人;一个是我必须去欺骗、去伤害的目标;而夹在中间的,是即将被彻底碾碎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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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实木门无声地滑开,一股混合着昂贵雪茄、皮革和某种冷冽须后水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这里是顾承泽的私人领域——位于云顶大厦顶层的办公室,视野开阔得足以睥睨整座城市的繁华,巨大的落地窗外,阳光刺眼,将下面川流不息的车河和蚂蚁般的人群都变成了微不足道的背景板。

我像一只误入猛兽巢穴的兔子,每一步都踩在虚浮的云端,心脏在胸腔里失重般地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手心里全是黏腻的冷汗,指尖冰凉。

顾承泽背对着门,站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他身形挺拔,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得肩背线条利落而充满力量感。阳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下颌线紧绷着,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

秘书恭敬地退了出去,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滞,只剩下我擂鼓般的心跳声,在空旷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他缓缓转过身。

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审视的穿透力,仿佛能轻易剥开我所有拙劣的伪装,直刺入我瑟瑟发抖的灵魂深处。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指尖用力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镇定。

“林晚?” 他的声音低沉,像大提琴最低沉的弦音,没什么温度,却奇异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是…是我,顾先生。” 我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自己都厌恶的颤抖。

他朝我走近了几步,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那审视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我的脸上,像是要在上面刻画出某个早已消失的印记。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是煎熬。

“像…” 他终于开口,声音里似乎揉进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恍惚,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真像。”

这两个字,像两枚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进我的耳膜。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个在我被迫接受这场任务时,就被塞进脑海里的名字——苏晴,他因意外死去的初恋情人。而我这张脸,据那个神秘女人说,与苏晴有七分相似。这,就是我唯一的“通行证”。

心脏猛地一缩,随即又沉甸甸地往下坠。我该庆幸吗?庆幸自己有这张“脸”?不,我只感到一种被当成劣质赝品般展览的屈辱和恐惧。我垂下眼睫,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生怕里面映出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坐吧。” 他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疏离,指了指会客区的沙发。

我僵硬地挪过去,小心翼翼地坐下,只敢挨着一点点沙发边缘,脊背挺得笔直。他则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随手拿起一份文件,似乎暂时将我遗忘。阳光透过玻璃,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明暗的光影,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那压抑的沉默几乎要将我逼疯。我紧张地绞着手指,指甲深深陷入皮肉。我知道我不能只是傻坐着,我必须“行动”,必须找到机会。那个冰冷女人的声音和养父枯槁的面容交替在我脑中闪现,像两条毒蛇,死死缠绕着我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