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道目光,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茫然、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无形之物锁定的诡异寒意,最终,都缓缓地、不由自主地,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你……”灰西装男人周正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砂纸摩擦,“你怎么……知道的?”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堵着一团浸透冰水的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预知?这种荒谬的理由,谁会信?可那地狱般的景象,此刻就血淋淋地摊开在所有人眼前。
“不管你怎么知道的……”工装壮汉赵闯喘着粗气,声音粗粝,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你救了老子一命!这情,老子记下了!”他挣扎着站直身体,目光扫过其他惊魂未定的人,“都他妈别愣着了!这鬼地方邪门!赶紧离开这!”
他的话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短暂的沉默后,那个一直低语祈祷的老太太李祈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亮光:“是神迹!是神听到了我的祷告!派了天使来救我们!”她枯瘦的手突然指向我,带着不容置疑的虔诚,“姑娘!你是神选的人!是祂派来救赎我们的!”
“闭嘴!老太婆!”妆容花掉的王莉烦躁地打断她,声音尖利,“什么神神鬼鬼!是巧合!我们运气好!”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和污迹,眼神里充满惊惧和怀疑,尤其是看向我时,“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偏偏拉我们几个?”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冷静,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混乱的低语。 他再次扶了扶眼镜,目光锐利地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我身上,停顿了一秒。“这位……林小姐,”他准确地叫出了我预知中从未透露过的姓氏,这让我心头猛地一跳,“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她让我们避开了那节死亡车厢,这是事实。” 他语速平稳,逻辑清晰,仿佛在分析一份商业报告,“但,脱离险境只是第一步。”他微微侧身,示意大家看向那片狼藉、哭喊声震天的站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越来越近的警笛和救护车鸣笛。“官方力量介入,后续的询问、调查会非常繁琐。而我们……”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我们八张惊魂未定的脸,“我们身上发生的事,恐怕很难用常理解释清楚。一旦被分开,被反复盘问,甚至被某些机构‘特殊关注’……”他刻意停顿,留下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空白。
“你什么意思?”赵闯拧着眉头,警惕地盯着他。
“我的意思是,”陈默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性,“我们八个,是同一场‘意外’的唯一生还者。我们身上,很可能有某种……共同点。或者说,我们被某种东西,一起盯上了。” 他刻意用了“东西”这个模糊而恐怖的词,“分散,意味着力量分散,意味着更容易被各个击破。如果真有什么……超出常理的力量在运作,那么抱团取暖,互相照应,是我们目前唯一、也是最优的选择。”他再次看向我,眼神深邃,“林小姐的‘预感’,或许是我们生存的关键信息源。”
“互相照应?”王莉抱着手臂,语气充满讥讽,“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谁知道拉我们出来是不是为了别的?”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