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一直沉默的黑卫衣吴峰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质感。他微微抬了抬帽檐,露出一双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空洞的眼睛。“聚在一起。至少……能看清危险从哪里来。”他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陈默。
“对!对!我们得在一起!”老太太李祈立刻附和,紧紧抓住我的胳膊,仿佛我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神让我们聚在一起,必有深意!”
恐惧,成了最有效的粘合剂。在巨大的未知威胁面前,互相的猜忌暂时被压下。在陈默冷静的提议和吴峰诡异的支持下,一个脆弱而诡异的“幸存者同盟”,在这片混乱与血腥的边缘,仓促地、心照不宣地形成了。没有誓言,没有仪式,只有八双眼睛里深藏着的、对死亡的共同恐惧,和对彼此深深的戒备。
我们像一群受惊的鼹鼠,趁着更大的混乱还未完全吞噬站台,凭借着陈默对地铁站结构的熟悉(他冷静地指出了一条通往维修通道的偏僻路线),跌跌撞撞地逃离了那片人间地狱。城市的霓虹在夜色中冷漠地闪烁,将我们八个仓惶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
暂时的安全并未带来丝毫暖意。无形的绳索似乎勒得更紧了。
陈默展现出了惊人的组织能力。他迅速租下了一栋位于老旧城区边缘、几乎被遗忘的独立小楼。房子是三层的,墙皮已经斑驳,窗户蒙着灰尘,周围住户稀少。他称之为“安全屋”,一个临时的避风港。 他像布置精密仪器一样,用最短的时间分配了房间(我和老太太李祈一间,王莉单独一间,赵闯和吴峰一间,他和张明一间),规划了轮流值守的排班,甚至弄来了压缩饼干、瓶装水和一些基础的药品。
"保持警惕,减少外出,非必要不单独行动。”他分发着瓶装水,语气平淡得像在念说明书,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信息就是生命。任何异常,任何……感觉,”他特意看了我一眼,“哪怕再微小,必须立刻告知大家。”
然而,死神的脚步并未因我们的躲藏而停歇。它只是换了一种更精准、更冷酷的方式。
两天后的黄昏,轮到我、赵闯和陈默值守客厅。压抑的气氛几乎凝固。赵闯焦躁地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王莉从楼上下来,打破了死寂,语气带着压抑的烦躁:“没水了!便利店!谁去?”
“我去。”赵闯立刻停下脚步,几乎是抢着说。他需要活动,需要打破这令人窒息的牢笼感。“老赵!”我下意识地喊出声,心头那股熟悉的、冰冷粘腻的预感毫无征兆地窜了上来,像一条毒蛇缠住了心脏。
“怕个鸟!”赵闯啐了一口,脸上是强装的凶狠,眼神深处却泄露出一丝不安,“老子命硬!总不能渴死在这鬼地方!”他抓起玄关柜子上的零钱,没看任何人,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老旧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
看着他消失在昏暗楼道里的背影,那股冰冷的预感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急剧膨胀、升温,几乎要将我冻结。我猛地转向陈默:“陈先生!我感觉……不对!很不对!”
陈默正低头看着腕表,闻言抬起头,镜片反射着窗外最后一缕惨淡的夕阳光。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平静得可怕。“什么感觉?”他问,声音没有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