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瞬间,
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她屏住呼吸,
死死盯着他。
顾沉舟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垂眸,
视线终于落在了那张被碰歪的报告上。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似乎在辨认那是什么。
下一秒,
他伸出手——
却不是去拿起它,
而是带着一种嫌恶的、嫌它碍事的表情,
用两根手指,
极其随意地、甚至有些粗鲁地将那张卷起的纸角捋平,
胡乱地按回冰箱门上,
让它重新贴服在星星冰箱贴下面。
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迟疑,
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一粒碍眼的灰尘。
然后,
他拧开瓶盖,
灌了一大口水,
喉结滚动,
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
他的目光没有在那份决定苏晚生死的诊断报告上,
停留超过一秒。
苏晚眼睁睁看着他做完这一切,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比胃里翻搅的疼痛更让她浑身发冷,
冷得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她猛地捂住嘴,
剧烈的咳嗽和干呕再次袭来,
这一次,
指缝间溢出了刺目的鲜红。
她摊开手心,
那抹猩红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踉跄着冲到厨房的水槽边,
打开水龙头,
冰冷的水哗哗流下。
她拼命冲洗着手掌,
水流冲刷着血迹,
稀释成淡红色的水线蜿蜒流下。
她看着那些淡红的水流,
又缓缓抬起头,
视线模糊地望向冰箱门。
那份报告依旧静静地贴在那里,
像一个沉默的、巨大的笑话,
嘲笑着她八年的付出和此刻卑微到尘埃里的奢望。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绞痛,
她再也支撑不住,
身体沿着冰冷光滑的橱柜滑坐到地上。
冰冷的地砖透过薄薄的衣料,
寒意刺骨。
她把脸埋在屈起的膝盖里,
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在哗哗的水流声中,
微弱得如同濒死小兽的哀鸣。
……
日历一页页撕下,
苏晚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疼痛像藤蔓一样将她越缠越紧,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负担。
止痛药已经换成了更强效的吗啡类,
也只能勉强维持短暂的平静。
她开始频繁地呕吐,
吃下去的任何东西,
最终都会变成灼伤食道的酸水,
甚至带着暗红的血丝。
顾沉舟依旧很忙。
他的“忙”,
具象化为越来越多的夜不归宿,
和越来越少投向苏晚的眼神。
偶尔,
他会在深夜回来,
带着一身疲惫和浓重的烟酒气,
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苏晚躺在黑暗中,
听着他均匀的呼吸,
感受着身体内部永不停歇的、仿佛要将她撕碎的剧痛,
睁着眼睛等待天亮。
有时,
他会带周芸回来,
美其名曰加班太晚,
让小姑娘在客房将就一晚。
那个夜晚,
苏晚的疼痛尤其剧烈。
冷汗浸透了睡衣,
黏腻地贴在身上。
她蜷缩在冰冷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