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门上,
贴满了花花绿绿的便利贴,
都是她以前写的,
提醒他按时吃饭、少喝酒、记得带胃药的琐碎叮咛。
最显眼的位置,
空着一小块。
苏晚走过去,
撕下旁边一张提醒他买牛奶的便利贴。
然后,
她拿起冰箱旁边磁吸着的一颗小小的、不起眼的星星冰箱贴。
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她将那份诊断报告,
郑重地、端端正正地,
压在了那颗星星下面。
白色的纸张,
在深色冰箱门的映衬下,
异常醒目。
胃癌晚期,
生存期六个月。
它就那么坦然地、赤裸裸地,
贴在顾沉舟每天开冰箱拿水、拿饮料、拿水果时,
视线必然扫过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
苏晚脱力般靠在冰冷的冰箱门上,
缓缓闭上了眼睛。
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入皮肤,
却丝毫无法缓解身体内部那持续不断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灼痛和冰冷。
2
时间像掺了沙子,
缓慢而沉重地流淌。
苏晚的生命,
在这缓慢的流逝中,
被那只名为“癌”的怪兽,
一点一点地、不容抗拒地啃噬着。
疼痛成了最忠实的伴侣,
如影随形。
止痛药的剂量在增加,
效果却在递减。
镜子里的人,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曾经饱满的脸颊深深凹陷,
皮肤失去了光泽,
透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
只有颧骨因为消瘦而显得异常突出。
曾经顾盼生辉的眼睛,
如今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
空洞地望着这个与她渐行渐远的世界。
顾沉舟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时间也越来越晚。
偶尔回来,
身上总是带着不同的酒气和香水味。
有时是应酬,
有时……苏晚不愿深想。
那个叫周芸的女孩,
像一颗顽强又碍眼的种子,
彻底在顾沉舟的生活里扎下了根。
冰箱门上的诊断报告,
如同一个沉默的、巨大的讽刺。
它日复一日地待在那里,
被顾沉舟无数次地漠视。
他会在半夜回来,
带着一身酒气,
径直走向冰箱,
拉开厚重的门,
拿出冰水,
仰头灌下。
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
发出咕咚的声响。
灯光照亮他疲惫却依旧英俊的侧脸,
他的目光掠过冰箱门,
掠过那些写着“少喝酒”的便利贴,
掠过那颗小小的星星,
掠过星星下面那张刺眼的白色报告……
然后,
没有任何停顿,
像掠过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
他砰地关上冰箱门,
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卧室,
或者,
更多的时候,
是走向书房隔壁那间被他改成了临时休息室的小客房。
有一次,
苏晚蜷在客厅沙发里,
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发冷,
牙齿都在打颤。
顾沉舟回来,
照例去开冰箱。
他拿水时,
胳膊肘似乎无意中蹭到了冰箱门上的报告,
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一角微微卷了起来。
苏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