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我放下她的腿，坐到她面前，捧起她的脸。
[看着我，许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记得我们的婚礼誓言吗？'无论疾病还是健康'...]
['...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许晴接上下半句，眼泪终于落下。
我擦去她的泪水，轻声唱起我们大学时常唱的那首歌。
许晴慢慢平静下来，靠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轻轻把她放平，盖好被子，在床边守了一整夜。
许晴的生日那天，我准备了一个惊喜。
我提前联系了她的学生们，请他们录了祝福视频；又请护工小张帮忙，把家里布置得像我们结婚时那样。
[闭上眼睛] 我推着轮椅，带许晴来到客厅。
当她睁开眼睛时，泪水立刻涌了出来。
墙上挂满了我们的照片，桌上摆着她最爱的百合花，电视屏幕上播放着学生们一张张熟悉的脸庞。
[许老师，生日快乐！我们永远爱您！]
许晴哭得不能自已。
我蹲下来，擦去她的眼泪，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还有最后一个惊喜。]
我轻声说，[不过需要出门。]
我带许晴去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城市公园的那个小亭子。
三十年过去，公园变化很大，但那个亭子依然如故。
我推着轮椅，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前进。
[还记得这里吗？]我问。
许晴环顾四周，眉头微蹙，我知道她在努力回忆。
疾病已经夺走了她大部分记忆，但我仍抱着一丝希望。
[下雨...]
她突然说，[那天...下雨了？]
我的心跳加速。
[对！毕业那天，下着大雨，我们躲在这个亭子里...]
[你...给我读诗？] 许晴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点点头，从轮椅后面的袋子里拿出一本《戴望舒诗集》，翻到《雨巷》那一页。
三十年前，就是这首诗让我们走到一起。
我清了清嗓子，开始朗诵：[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许晴的嘴唇轻轻动着，和我一起默念着那些熟悉的诗句。
当读到 [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时，她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接上了下一句。
我们相视而笑，就像当年一样。
那一刻，疾病仿佛不存在了，她还是那个在雨中对我微笑的女孩，我还是那个为她心动的少年。
回家路上，许晴异常安静。
到家后，她才拉住我的手说：[程远，谢谢你记得...记得所有我忘记的事。]
那天晚上，许晴睡得很安稳。
我坐在床边，看着她平静的睡颜，想起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
照顾一个逐渐失去自理能力的人并不容易，但我从未后悔过。
每一次帮她翻身，每一次喂她吃饭，每一次听她模糊地叫我的名字，都是我们相爱过的证明。
三个月后，许晴在睡梦中安详地离开了。
临终前一夜，她突然清醒了许多，拉着我的手说了很多话，大多是大学时的往事。
最后她说：[程远，我很幸福，真的。]
整理许晴遗物时，我在她的枕头下发现了一个小盒子，上面贴着一张纸条：[给我的程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