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见她吗？"他最终问道。
医生点点头："她在306病房。但别待太久，她需要休息。"
306病房是单人间，窗帘半拉着，阳光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斜斜的光带。季瑶靠坐在床上，正在看窗外的树。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来，脸上没有惊讶，只有一种平静的接受。
"医生告诉你了？"她问。
许晏站在门口，突然不知该如何迈步。七年前他们分手时，他以为那就是人生最痛的时刻。现在才知道，比起死亡，分手简直像被纸割伤一样微不足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问，声音嘶哑。
季瑶笑了笑："告诉你又能怎样呢？让你从上海飞过来，同情地看着我一天天衰弱下去？"
"那不是同情！"许晏几乎是吼出来的，随即又压低声音，"我们曾经...我以为我们至少还是朋友。"
"朋友。"季瑶轻声重复这个词，像是在品味它的含义，"许晏，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参加张浩的婚礼吗？"
许晏摇头。
"因为我知道你会来。"季瑶的目光直视着他，"我想在...之前，再见你一面。"
许晏走到床边，突然单膝跪地，握住季瑶的手。这双手曾经能灵巧地画出各种建筑草图，现在却骨节分明，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让我陪你。"他说，"剩下的时间，让我陪着你。"
季瑶的眼睛湿润了："你不必这样..."
"我不是出于责任或同情。"许晏抬头看着她，"我只是...不能再失去你一次。"
季瑶沉默了很久，最终轻轻点头："好。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要把我当病人。"季瑶说，"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直到最后。"
许晏点头，却忍不住问："医生说你一直在接受治疗，为什么突然停了？"
季瑶望向窗外："因为没用。化疗让我掉光了头发，吃不下饭，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我想...与其那样活着，不如用剩下的时间做一些想做的事。"
"比如来见我。"许晏说。
季瑶微笑着点头："比如来见你。"
护士推门进来，说要给季瑶输液。许晏识趣地退到走廊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七年前分手的画面突然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那是他们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冬天。季瑶突然提出分手，理由是"不爱了"。许晏当时刚拿到上海一家知名建筑事务所的offer，正准备和季瑶一起开始新生活。他哀求、质问、甚至愤怒地摔东西，但季瑶只是平静地收拾行李，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现在想来，她当时眼中那种决绝，是不是已经预见了今天的结局？
许晏掏出手机，拨通了公司主管的电话。"李总，我需要请长假...是的，私人原因...至少一个月...不，很急...谢谢理解。"
挂断电话后，他又给房东发了消息，让对方帮忙照顾家里的猫。做完这些，他回到病房，发现季瑶已经输完液，正试图自己下床。
"你要干什么？"许晏赶紧上前扶住她。
"去洗手间。"季瑶说，"我还没虚弱到需要人扶着上厕所的程度。"
许晏松开手，但依然紧张地站在门外等候。几分钟后，季瑶出来了，脸色比之前更苍白，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
"你还好吗？"许晏问。
季瑶点点头，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稳住身体："只是有点头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