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更新时间:2025-08-10 01:07:11

白天,王芳像个永不停歇的陀螺。喂猪、喂鸡、打扫永远也扫不干净的院子、浆洗堆积如山的脏衣服、伺候地里那点冻得硬邦邦的庄稼……稍有迟缓,刘金花的咒骂和随手抄起的扫帚、烧火棍就会劈头盖脸地落下来。

“三十万!老娘三十万买个祖宗回来供着吗?干活!给我往死里干!生不出儿子,你连头猪都不如!” 刘金花的咆哮是王芳耳边永不停歇的噪音。

夜里,才是真正的煎熬。那间所谓的新房,冰冷得像地窖。刘金花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各种“生男秘方”,熬成黑乎乎、散发着怪味的药汤,逼着王芳捏着鼻子灌下去。灌完了药,刘金花就会像幽灵一样准时出现在窗外,或者干脆把耳朵贴在薄薄的门板上,监听房里的动静。

“听见没?动静呢?争点气啊!老娘的钱不能白花!给我下崽!下带把儿的崽!” 她压低的、带着神经质的催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如同鬼魅的低语。王芳的丈夫张建军,那个沉默寡言、被刘金花拿捏得死死的男人,在这种监视下更是手足无措,往往草草了事,留下王芳独自在冰冷的被窝里,承受着身体的不适和心灵巨大的空洞与羞耻。她感觉自己就是一头被圈养起来、只等着配种下崽的牲口。每一次灌下那苦涩的药汁,每一次听到窗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催促,她都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撕掉一片。

腊月廿五,一场大雪封了山路。王芳顶着寒风在院子里扫雪,手指冻得裂开血口子。刘金花坐在堂屋烤火,嗑着瓜子,嘴里骂骂咧咧嫌弃王芳扫得慢。突然,院门外传来几声凶狠的狗吠,夹杂着男人粗鲁的叫骂和用脚踹门的闷响。

“刘金花!死老婆子!开门!”

王芳看到刘金花像被针扎了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脸上刷地褪尽血色,连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都浑然不觉。她眼神里瞬间填满了极致的恐惧,身体筛糠似的抖起来,慌慌张张地冲出去开门,嘴里连声应着:“哎!来了来了!龙哥……是龙哥吗?”

门开了半扇,外面风雪裹进来几个模糊的人影,领头的是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高壮男人,半边脸上有一道狰狞的蜈蚣疤,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院内的刘金花和王芳。王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低下头继续扫雪,耳朵却竖了起来。

“钱呢?”疤脸龙的声音不高,却冷得掉冰渣子。

“龙哥……再宽限几天,就几天!我……我儿媳妇她娘家……”刘金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啪!”一声脆响,似乎是巴掌甩在脸上的声音。刘金花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老子不听废话!”疤脸龙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暴戾,“下个月十五!刘金花,老子把话撂这儿,连本带利七十万!少一个子儿……”他的声音顿住,王芳感觉一道冰冷粘腻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让她寒毛直竖。“少一个子儿,老子就把你这‘买来’的儿媳妇,卖到最苦最深的黑窑子里去!给那些十年八年碰不到女人的挖煤光棍当共妻!到时候,骨头都能给你敲碎了熬油!听见没?!”

“听……听见了!听见了龙哥!一定还!一定还!”刘金花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喊,几乎是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