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绝地反击
脆弱的、扭曲的同盟，在绝望的深渊边缘，达成了。
第一步，是情报。王芳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儿媳。她包揽了所有需要外出的活计：去村头唯一的小卖部打酱油，去河边浆洗厚重的冬衣，去地里挖冻得硬邦邦的萝卜……每一次出门，她的眼睛都像最精密的雷达，不动声色地扫视着。
疤脸龙一伙人并不住在村里，但隔三差五就会来。王芳很快摸清了他们的规律：通常是下午，开着那辆破旧的、引擎声像拖拉机一样的吉普车来。他们落脚点就在村尾废弃的村小里，那里成了他们的赌窝。疤脸龙好色，每次来，眼神总在不远处几个年轻媳妇身上打转，尤其是小卖部老板那个有点风骚的闺女。他还贪杯，随身总带着个军用水壶，里面装的是高度劣质白酒。他极其迷信，赌钱前总要煞有介事地对着墙上贴的一张破旧关公像拜几拜，嘴里念念有词。
刘金花则负责演戏稳住对方。她隔两天就去一趟村小，对着疤脸龙哭穷卖惨，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自己多么不容易，儿媳妇娘家多么穷，但话里话外又透出点“希望”。
“……龙哥，您再容我几天……我那儿媳妇啊，看着老实，其实心眼多着呢！她跟我透了个底，她娘家……她娘家以前好像藏了点老物件，她正想办法偷偷弄出来……”刘金花一边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疤脸龙的脸色，“就是……就是得避着她那没用的男人，得费点功夫……您放心，只要东西到手，立马换成钱孝敬您！”
疤脸龙叼着烟，眯着眼打量着刘金花，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假。旁边一个混混嗤笑：“老虔婆，又想耍花样？”
疤脸龙抬手止住手下，吐了个烟圈，皮笑肉不笑地说：“行，刘金花，老子再信你一回。东西？什么好东西？值多少？别拿些破铜烂铁糊弄老子！”
“值钱！绝对值钱！”刘金花连忙赌咒发誓，按照王芳教她的话说，“听说是早年间宫里流出来的……玉……玉扳指！水头可好了！老值钱了！我估摸着……怎么也得值个……值个百八十万的！”她故意把价钱往高了说。
疤脸龙浑浊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贪婪的光，但随即又被怀疑覆盖：“百八十万？放你娘的屁！有这好东西你儿子能娶个三十万的媳妇？”
刘金花心提到了嗓子眼，脸上却挤出更深的愁苦：“龙哥您有所不知啊！那东西……那东西不干净！是她娘家祖上不清不楚弄来的，一直藏着不敢露白，怕招祸啊！要不是被这债逼得没法子……唉！”这套说辞，是王芳仔细琢磨过的，利用了这些人的迷信和对“横财”的忌讳。
疤脸龙沉默了片刻，手指在油腻的桌面上敲了敲，最终狞笑一声：“好！老子就再给你点时间！下个月十五，要么见钱，要么……老子带人来收你儿媳妇和你的腰子！滚吧！”
刘金花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了出来，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
计划在风雪中逐渐成型。王家坳村西头，有个废弃多年的鱼塘，很大，很深。寒冬腊月，水面早已结了一层厚实的冰，白茫茫一片，像一块巨大的墓碑。王芳借口去捡柴火，偷偷溜到鱼塘边观察了好几次。她发现靠近北岸芦苇丛的地方，冰层似乎比其他地方薄一些，颜色也显得浑浊，大概是底下有暗流或者泉眼。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她脑海中渐渐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