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蚕丝被下的算盘
搬家第一天的甲醛味还没褪，她捏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泛白。主卧传来窸窣响动，新买的桑蚕丝被被卷成一团，裹着个穿灰布褂子的身影——是婆婆，正把她的真丝睡衣往床尾踢，嘴里嘟囔：“料子滑溜溜的，哪有粗布舒服。”
“妈说感冒得晒太阳能好，”男人搓着手跟出来，袖口沾着点土，“主卧朝南，你先去次卧凑几天？” 她瞥向飘窗上被压变形的蓝抱枕，那是她挑了七家店才选中的，此刻正垫在婆婆脚边。
第一章·一块瓷砖的分量
他们攒首付的第三年，她在建材市场跟老板磨到天黑。“这款柔光砖贵是贵，但防滑，以后有孩子也安全。”她蹲在样品区，指尖划过冰凉的釉面，手机震了震，是男人发来的转账截图——刚发的项目奖金，一分没留。
出租屋的台灯下，两人对着设计图打勾。“主卧要带飘窗，”她笔尖点在图纸上，“冬天能晒太阳看书。”男人咬着笔头笑：“行，再给你打个整面墙的衣柜，放你那些裙子。”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他磨破边的袖口上，那是连续加班半个月挣来的。
她妈来送饺子时，盯着他们啃了三天的咸菜坛子红了眼。“这卡你拿着，”老太太把存折往桌上拍，“别委屈自己。” 她摸着存折上“三十万”的数字发颤——那是父母准备换电梯房的钱。男人当时正蹲在地上修水管，闻言直起身，鼻尖通红：“叔婶放心，这钱我一定还。”
第二章·空编织袋的秘密
婆婆来的那天，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进门前在鞋垫上蹭了又蹭，鞋底的泥还是在玄关印出几个黑印。“城里房子就是亮堂，”她眯眼打量，手在乳胶漆墙上划了道白痕，“比老家强多了。”
男人忙着倒水时，婆婆已经闯进主卧。她掀开防尘布的动作又快又猛，新床垫上立刻落了层灰。“这床软和，”她往床上一坐，弹簧发出“吱呀”声，“我那老寒腿，就得睡这样的。” 蛇皮袋被扯开，露出里面卷着的旧棉被，边角都磨出了毛。
“妈，这是我和她的房间。”男人的声音发紧。婆婆斜他一眼：“你是我生的，我住儿子房天经地义。再说我感冒了，医生说要静养。” 她站在门口，看着婆婆把她的护肤品往抽屉缝里塞，瓶身撞出脆响，像在敲她的神经。
第三章·体温计上的谎言
“她体温37度2，”男人举着体温计，声音越来越低，“是有点烧。” 她盯着客厅茶几上的药盒——那是上周她感冒吃剩的，早过了保质期。婆婆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瓜子壳吐得满地都是，看见她就直咳嗽，咳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要不……你先去次卧？”男人拽她的衣角，力道带着讨好。她甩开手，指尖扫过飘窗上的抱枕，布料被压出深深的褶子。“这房子首付我爸妈出了大半，装修我盯了半年，”她声音发颤，“现在我成了外人？”
婆婆突然捂着胸口哎哟起来：“哎哟我的头……城里空气是不好，闷得慌……” 男人慌忙去扶，后腰的旧伤被扯得生疼——那是当年为了给婆婆凑医药费，在工地上摔的。她看着他弓起的背，突然觉得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