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照片上的年轻男人,眉眼英挺,笑容灿烂,嘴角叼着一根牙签,神情不羁又张扬。

我的呼吸,在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彻底停滞了。

我看着那张脸,心脏骤停。

这张照片上的男人,和我每天在图书馆里斗嘴的那个陈屹,长得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的钢笔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依旧能辨认——“赠吾爱书云,盼来日方长。慕宇,1988年夏。”

1988年……

那是我出生的前一年。

一个荒唐又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海,缠得我几乎窒息。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相片,感觉它有千斤重。

我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能将我从这无边地狱里拉出来的,或者,将我彻底推下去的答案。

我疯了一样冲出家门,开着车,第一次去了他提过无数次的那个,尘土飞扬的建筑工地。

工地上的人告诉我,陈屹今天没来,好像是身体不舒服,回出租屋了。

我问到了地址,一个位于城中村的、破旧的筒子楼。

楼道里昏暗潮湿,堆满了杂物。

我敲响了他那扇掉漆的铁门。

门开了,他赤着上身,只穿了一条宽松的工装裤,头发凌乱,眼底带着宿醉的疲惫。

看到我,他明显愣住了,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温晚?你怎么……”

我没有回答,目光却被他胸口的一抹红色吸引了。

那是一根被汗水浸得发黑的红绳。

绳子的末端,挂着一个已经被摩挲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小小的木雕。

那是一只鸟。

一只翅膀张开,仿佛要挣脱一切束缚,飞向天空的鸟。

一只和我母亲在信中,反复提到的,周慕宇亲手为她雕刻的那只“相思鸟”,一模一样。

03

那一刻,天旋地转。

所有的猜测,都在看到那只鸟的瞬间,变成了冰冷残酷的现实。

“你看够了没有?”

陈屹的声音将我从失神中拉了回来,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胸口的木雕,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他问,语气里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陈屹,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侧身让我进了屋。

房间很小,乱七八糟,空气里有股没散尽的酒味,但窗台那盆小小的仙人掌,却被养得很好。

“你问。”他给我倒了杯水,自己则靠在墙上,点了一根烟。

“你是哪年生的?你的生日是哪天?”

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有些模糊不清。

“问这个干嘛?想给我过生日啊?”他吐出一口烟圈,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只是好奇。”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烟头的火星快要烧到他的手指。

然后,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将烟头摁灭在窗台上。

“我没有生日,是个孤儿。”

“身份证上的日期,是警察叔叔在城南孤儿院门口捡到我的那天——1989年10月27日。”

1989年……10月。

我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母亲的信里提到过,1988年底,周慕宇因为被我外公带人打断了腿,彻底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而1989年初,心灰意冷的母亲,接受了家里的安排,嫁给了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