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年轻男人,眉眼英挺,笑容灿烂,嘴角叼着一根牙签,神情不羁又张扬。
我的呼吸,在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彻底停滞了。
我看着那张脸,心脏骤停。
这张照片上的男人,和我每天在图书馆里斗嘴的那个陈屹,长得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的钢笔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依旧能辨认——“赠吾爱书云,盼来日方长。慕宇,1988年夏。”
1988年……
那是我出生的前一年。
一个荒唐又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海,缠得我几乎窒息。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相片,感觉它有千斤重。
我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能将我从这无边地狱里拉出来的,或者,将我彻底推下去的答案。
我疯了一样冲出家门,开着车,第一次去了他提过无数次的那个,尘土飞扬的建筑工地。
工地上的人告诉我,陈屹今天没来,好像是身体不舒服,回出租屋了。
我问到了地址,一个位于城中村的、破旧的筒子楼。
楼道里昏暗潮湿,堆满了杂物。
我敲响了他那扇掉漆的铁门。
门开了,他赤着上身,只穿了一条宽松的工装裤,头发凌乱,眼底带着宿醉的疲惫。
看到我,他明显愣住了,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温晚?你怎么……”
我没有回答,目光却被他胸口的一抹红色吸引了。
那是一根被汗水浸得发黑的红绳。
绳子的末端,挂着一个已经被摩挲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小小的木雕。
那是一只鸟。
一只翅膀张开,仿佛要挣脱一切束缚,飞向天空的鸟。
一只和我母亲在信中,反复提到的,周慕宇亲手为她雕刻的那只“相思鸟”,一模一样。
03
那一刻,天旋地转。
所有的猜测,都在看到那只鸟的瞬间,变成了冰冷残酷的现实。
“你看够了没有?”
陈屹的声音将我从失神中拉了回来,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胸口的木雕,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他问,语气里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陈屹,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侧身让我进了屋。
房间很小,乱七八糟,空气里有股没散尽的酒味,但窗台那盆小小的仙人掌,却被养得很好。
“你问。”他给我倒了杯水,自己则靠在墙上,点了一根烟。
“你是哪年生的?你的生日是哪天?”
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有些模糊不清。
“问这个干嘛?想给我过生日啊?”他吐出一口烟圈,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只是好奇。”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烟头的火星快要烧到他的手指。
然后,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将烟头摁灭在窗台上。
“我没有生日,是个孤儿。”
“身份证上的日期,是警察叔叔在城南孤儿院门口捡到我的那天——1989年10月27日。”
1989年……10月。
我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母亲的信里提到过,1988年底,周慕宇因为被我外公带人打断了腿,彻底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而1989年初,心灰意冷的母亲,接受了家里的安排,嫁给了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