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我摇摇头,笑容里适时地掺入一丝苦涩和坚韧。
“老毛病了,我能应付的。谢谢你,小雅。”
我拿起桌上那个看起来无比普通的、容量巨大的帆布托特包。
沉甸甸的,里面装着笔记本电脑,几份没看完的资料,还有一个用多层密封袋仔细包裹起来的、冰凉的金属物体——
我处理“野猫”时用的小工具。
它的重量和轮廓隔着帆布贴在我腿侧,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存在感。
“那我先走了,你也别太晚。”
我朝小雅摆摆手,脚步带着点“强撑”的虚浮走向电梯间。
身后传来小雅带着叹息的声音:“唉,真是辛苦你了……”
电梯的金属特性,让它像一面镜面映出我的样子。
长而微卷的黑发柔顺地披在肩上,浅米色的薄款针织衫,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干净又无害的书卷气。
像一株在温室里精心养护的、弱不禁风的植物。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见底,带着点小鹿般的温顺。
谁能想到呢?
这层柔软的表皮之下,涌动的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是沸腾的岩浆,是即将挣脱牢笼的、饥渴的兽。
我盯着镜中那张脸,嘴角的弧度纹丝不动,只有眼底深处,一丝冰冷的、近乎嘲弄的笑意飞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走出写字楼,湿冷的空气裹挟着城市特有的尾气和灰尘味扑面而来,瞬间黏在皮肤上。
雨丝比刚才更密了,路灯昏黄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开,像一块块肮脏的油渍。
街上行人稀少,偶尔有车飞快驶过,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我撑开伞,那把廉价的、印着小碎花的折叠伞,融入这沉寂的雨夜。
粗跟高跟鞋踩在积水的地砖上,发出空洞的“嗒、嗒”声,在寂静的巷子里被放大,又迅速被雨声吞没。
高跟鞋踩过积水坑,冰冷的水瞬间灌进来,黏腻地裹住脚踝。
每一步都像踩在沼泽里,沉重,拖沓, 带着一股要把人拽进地底深渊的恶意。
转头走进一条巷子,这是一条回家的近路。
这条巷子,又窄又长, 两边的老居民楼窗户黑洞洞的,像一排排被抠掉了眼珠的眼眶,沉默地注视着下面这条肮脏的肠子。
脚步声?没有。 车声?也没有。
狭窄、昏暗,老旧的居民楼外墙斑驳脱落,墙角堆积着无人清理的垃圾袋,散发出若有似无的腐败气息。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砸在肩头,带来一阵寒意。
就在我走到巷子中段,靠近一个堆满废弃建材的拐角时。
一阵尖锐刺耳的引擎轰鸣声撕裂了雨幕的宁静,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
两道刺眼的车灯像怪兽的眼睛,猛地从巷口拐弯处射来,瞬间将我和我身前布满水洼的墙壁照亮。
影子在墙上扭曲拉长。
是那种改装过的、排气管声音大得吓死人的鬼火电动车。
两辆车几乎是并排着,以完全不适合这条窄巷的速度冲了过来,轮胎碾过积水,发出哗啦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