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把它放在茶几最显眼的位置,纯白的纸张在深色桌面上,像一块刺眼的补丁。

没有再看一眼这个承载了无数个等待、失望和最终心死的牢笼。我拉开门,再次走进那片浮华的喧嚣,却仿佛置身事外。穿过衣香鬓影,穿过那些或明或暗的打量,径直走向大门。侍者恭敬地拉开沉重的门扉,裹挟着冰冷雨丝的夜风猛地灌了进来,吹散了身上最后一丝暖意,也吹散了心底最后一丝微尘般的牵绊。

门外,雨下得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皮肤上,冰冷刺骨。我没有回头,径直走入茫茫雨幕,黑色的身影瞬间被城市的霓虹和雨帘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后那金碧辉煌的牢笼,彻底成了过去式的一个剪影。

2 2年后龙凤胎揭露真相

五年时光,足以冲刷掉许多东西。

比如当初离开时心口那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如今只剩下一条浅淡的、偶尔在阴雨天才会隐隐发酸的疤痕。比如那个曾经让我低到尘埃里的名字——傅承聿,也渐渐褪色,成了一个遥远而模糊的符号,一个提醒我不要重蹈覆辙的路标。

我带着腹中意外降临的小生命,辗转来到这个以古老文化和精妙手工艺闻名于世的小国——洛桑。这里没有傅家的阴影,没有无处不在的审视目光,只有宁静的街巷、斑驳的古墙,还有空气里弥漫的,旧书卷和木头混合的、令人心安的陈旧气息。

我靠着早年积累的一些微薄积蓄和过硬的专业功底,在一位严厉却惜才的老修复师手下重新开始。修复文物,像是修复自己破碎的过去。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剥离污垢,填补裂隙,重现其本来的光华。这过程缓慢、枯燥,却充满了令人着迷的确定性——你知道付出努力,它终将重现光彩,与人心那难以捉摸的无底洞截然不同。

肚子一天天变大,行动变得笨拙。老修复师米勒先生板着脸,却总是默不作声地帮我搬动沉重的工具,或者在我累得腰酸背痛时,递过来一杯温热的草药茶。

孕六月时,身体负担越来越重。这天预约了孕检。洛桑中心医院的妇产科总是人满为患,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各种复杂情绪混合的味道。我拿着预约单,在走廊硬邦邦的塑料椅上找了个角落坐下,尽量让自己庞大的身躯舒服一点。指尖下意识地抚摸着高隆的腹部,感受着里面两个小家伙时不时调皮的互动,心里那点孤寂便被奇异地填满了。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端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我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傅承聿。

那个我以为早已模糊在记忆里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清晰地撞入视野。

五年时光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依旧是人群中最扎眼的存在。剪裁考究的深灰色大衣衬得他肩宽腿长,面容冷峻依旧,只是眉宇间似乎少了几分当年的倨傲,多了些……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女人。

林薇。

她穿着柔软的米白色孕妇装,外面罩着同色系的羊绒大衣,腹部隆起,看起来月份不大,大约三、四个月的样子。她脸色有些苍白,一只手轻轻捂着腹部,微微蹙着眉,带着一种我见犹怜的柔弱感。傅承聿低着头,侧脸线条在廊灯下显得异常柔和,正低声对她说着什么,声音被距离和嘈杂的环境模糊了,但那专注的姿态,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