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当我学成告别时,我俯身在袭人耳边,也道出了一个尘封多年的秘密。
“袭人姐姐可知道,我父亲叶昇当年最爱的,也是一位舞姬。为了她,父亲不惜与老夫人反目,甚至离家出走。若不是那位舞姬难产而亡,如今这尚书府夫人的位置……”我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而且说来也巧,我在父亲书房见过画像,那位舞姬的容貌,与姐姐倒有五分相似。”
袭人闻言轻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多谢六小姐提点。既然如此,这尚书府的浑水,我倒是要好好趟一趟了。”
她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垂:“六小姐记住,男人啊,尤其是那些娶了数个贤良淑德的大小姐的达官贵人,最经不住……”红唇轻启,吐出几个撩人的字眼,“又骚又媚的勾引。”
3
晨雾未散时,一顶青布小轿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世子府西角门。
我掀开轿帘,指尖触到冰凉的铜环。
没有喜乐,没有红妆,甚至连个迎门的婆子都没有,比起十里红妆、风光大嫁的嫡姐,我的婚礼,更像是个哑剧。
只有角门旁一个洒扫的小厮,抬头瞥了我一眼,又漠然地低下头去。
“六姑娘,请随奴婢来。”
引路的丫鬟声音平板,像在招呼一件无关紧要的货物。穿过三道回廊时,我听见假山后传来几声窃笑。
“听说是个庶女……”
“尚书府送来的玩意儿罢了……”
转过影壁,迎面撞见一行人。
为首的男人身高八尺,一袭墨蓝锦袍,腰间玉带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我慌忙低头行礼,却只听见靴底碾过青石的声响——世子萧煜连脚步都未曾停顿,就这样与我擦肩而过。
“姑娘别往心里去。”领路的丫鬟终于说了句像样的话,“世子爷向来如此。”
我垂眸笑了笑,指甲轻轻刮过袖中藏着的茉莉香囊。
西厢房比想象中整洁,却也冷清得可怕。我推开雕花木窗,忽然注意到西侧竹林深处露出一角飞檐。
“那是……”
“姑娘莫打听。”丫鬟突然变了脸色,“那是禁地,世子爷不许人靠近的。”
我乖巧地点头,却在丫鬟退下后,悄悄将窗棂又推开三分。
午时刚过,嫡姐叶云蓉就派人来“请”。
锦华苑里暖香扑鼻,叶云蓉斜倚在贵妃榻上,腹部隆起一道柔和的弧度。
她捏着绣帕的手指白皙纤细,与我生着薄茧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妹妹来了。”她笑容温柔,眼神却冷,“既是一家人,姐姐就直说了——安分守己,自有你的好处。”
我跪坐在下首,乖顺地点头:“姐姐教训的是。”
“听说……”她忽然倾身,金步摇垂下的珍珠扫过我的脸颊,“母亲让你穿了红裙来?”
我心头一跳,面上却露出困惑之色:“妹妹愚钝,夫人赏的衣裳……可是不妥?”
叶云蓉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轻笑:“无妨。只是世子不喜艳色,妹妹还是收起来的好。”
回到西厢,我从箱笼最底层翻出那件红裙。布料在掌心摩挲,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窗外,暮色渐渐漫过那片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