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地放轻了脚步。
“夫人的意思是……再送个人过去？”这是赵嬷嬷的声音。
“芷丫头刚过及笄吧？虽然是个庶出，模样倒还周正。”夫人的声音冷冰冰的，“养了她这么多年，也该派上用场了。”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手中的铜壶差点再次跌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那丫头之前在大小姐房里伺候，看着是个温顺乖巧的，可谁知道是不是个有心眼子的……”
“怕什么？她娘还在庄子上呢。”夫人冷笑，“不过是个固宠的玩意儿，用完了打发到庄子上便是。”
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庄子上……
我眼前浮现出去年见到娘亲时的样子——不到四十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白，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
那一刻，我下定了决心。
若真要被送入世子府，我绝不会重蹈娘亲的覆辙。
2
傍晚，赵嬷嬷果然来传话。
我抚平素色衣裙上不存在的褶皱，指尖在袖口的补丁处顿了顿。这衣裳虽旧，却是我最体面的一件了。
“芷儿给夫人请安。”我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额头紧贴地面。
“起来吧。”夫人的声音竟透着几分罕见的温和，“今年有十六了吧？倒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我低垂着头，不敢应声。
夫人的和善就像裹着蜜糖的砒霜，越是甜腻，毒性越烈。
“你姐姐在世子府有了身孕，本是天大的喜事。”夫人轻叹一声，茶盖与杯沿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偏那世子新纳的柳氏不识好歹，处处与你姐姐作对。”
我的心跳骤然加快，却强自镇定：“夫人的意思是……”
“下个月你就去世子府，给你姐姐做个伴。”夫人朝赵嬷嬷使了个眼色，“世子府的妾可不是人人都攀附的起的……”
朱漆托盘递到眼前，上面赫然是一件艳丽的红色罗裙，旁边搁着个精致的茉莉香粉盒。我的指尖微微发颤——这样的颜色，本不该是庶女能穿的。
“谢夫人恩典。”我接过托盘，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只是芷儿愚钝，怕不懂世子府的规矩……”
“无妨。”夫人轻抿一口茶，眼底闪过一丝讥诮，“正巧府里来了几位舞姬给老夫人贺寿，就让她们……好好教教你。”
我恭顺地应下，转身时却险些藏不住嘴角的笑意——舞姬？正合我意。
第二日清晨，我特意换上一袭艳丽的红裙，在颈间细细抹了茉莉香粉，款款来到偏院。
出乎意料的是，几位舞姬姐姐待我格外亲厚。
为首的袭人姐姐更是拉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轻声道出一个惊天秘密——世子萧煜年少时，曾与父亲的一位爱妾有染，而那妾室最爱的，正是红装与茉莉香。
离开正院时，我死死攥着红裙的衣角，指节都泛了白。既然注定要当棋子，那我就要做最锋利的那一枚。替身又如何？只要能抓住世子的心，我就能在这盘棋局中杀出一条生路。
这个机会，我死也不会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