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大婚夜,我的丈夫——那位素未谋面的萧老爷,连盖头都没掀就咽了气。
灵堂的白幡还没挂上,三姨娘就带着账房闯进喜房,扔给我一本烂账:"夫人,盐引还有三日到期,萧家拿不出十万两,全家都要流放。"
我掀开盖头,看见嫡长子萧砚卿站在廊下冷笑。
他腰间玉佩刻着萧家族徽,手里却攥着我爹当年被陷害的债契。
"继母?"他盯着我腕上被沸茶烫出的疤,"商女也配?"
我当着他的面,把陪嫁的金算盘砸在了他爹的棺材上。
第一章:红盖头下的算盘声
我的金算盘砸在棺材上时,白幡震落的三粒灰正好掉进合卺酒里——原来喜丧之间的界限,薄得就像浸透酒液的账本纸。
"九出十三归!"算珠迸溅的声响惊飞了檐下乌鸦,我盯着萧砚卿靴尖前滚动的三颗珠子,"大少爷要不要听听,你家这口棺材值几个钱?"
烛火"啪"地炸开灯花,将他的影子钉在描金棺椁上。
那腰间玉佩的蛇形族徽,与我袖中债契的血指印严丝合缝——十二年前父亲咽气时,攥着的就是这张纸。
"继母好手段。"
萧砚卿的嗓音像淬了冰的刀,手指却摩挲着玉佩缺角,"可惜商女的算盘,打不响萧家的族谱。"
我反手将账册拍在供桌。
浸透酒液的"盐引逾期"四字正在晕染,像极了棺材里那位素未谋面的丈夫——听说他临死前呕出的血,把胡须都凝成了盐晶。
三更梆子催命似的响。
春桃抖着手把当票缝进我的亵衣:"赤金镯子...只当了六百两。"
她腕间的蓝绳结突然让我眯起眼——这是扬州如意坊婢女的标记,怎会出现在萧家?
"够买二十匹素绸了。"
我咬断线头,《九域货殖志》翻到"蚕瘟"那页被掐出月牙印,"走漕运小道去扬州,现在白绸比官盐还金贵——"
窗纸突然映出个修长人影。
萧砚卿不知何时立在院中,月光把他影子拉得鬼魅般扭曲:"商道不是妇人该碰的。"
"巧了。"
我故意将账本翻得哗啦响,露出扉页父亲朱批的"商"字——那"口"旁洇着的陈年血迹,此刻正诡异地泛着红光,"你家族谱第七页写着,萧氏发家靠的是太祖夫人的'妇人之见'。"
他瞳孔骤然收缩。
我趁机瞥见账册夹层露出的半张盐引——官印边缘的缺口,竟与父亲债契上的牙印分毫不差。
五更天,三姨娘的尖叫撕碎了晨雾。
我摩挲着算盘上第七颗松动的珠子,突然想起爹临终时的话:"徽裂处...必有乾坤..."指腹传来的凹凸感分明是个"漕"字。
"姑娘!"春桃跌跌撞撞冲进来,"三姨娘带着账房..."
"正等着呢。"
我把《九域货殖志》塞进袖袋,暗纹在曦光中显形——那根本不是花纹,而是用明矾水画的漕运密道!当年父亲用这法子,在茶马古道救过三百脚夫。
跨院乱得像掀翻的蚂蚁窝。
三姨娘正揪着小丫鬟的耳朵骂:"佛龛下的银票也敢动!"那丫头腕间晃动的蓝绳结,与春桃的一模一样。
"姨娘。"
我亮出当票存根,"这料子...像是如意坊去年赏给盐商的?"
她脸色顿时比棺材里的老爷还青。
萧砚卿突然攥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你早知道佛龛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