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在我怀里撒娇，说工作好累，只想当个米虫。
是她看着警匪片，一脸崇拜地对我说：“老公，你好厉害，跟电视里演的一样。”
……
骗子。
全都是假的。
一个巨大的谎言。
我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和她结婚三年，同床共枕一千多个日夜。我自以为对她了如指掌，我为能给她提供一个安稳的港湾而自豪。
结果呢？
结果我才是那个活在童话世界里的傻子！
我的所谓“保护”，在她的世界里，可能就是个笑话。我每次出任务前的吹牛逼，她听着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这傻小子，又去执行我计划里最不起眼的一环了？
耻辱，愤怒，背叛……种种情绪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心脏。
我死死地盯着监控室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还在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后续事宜，仿佛外面那个快要精神崩溃的我，根本不存在。
行动持续了整整一夜。
我像个游魂一样，机械地执行着命令。押送犯人，看守证物，清理现场。弟兄们都在为行动的成功而兴奋，互相拍着肩膀，吹着牛。只有我，一言不发。
刘队过来递给我一瓶水，叹了口气：“小子，有些事，不该问的别问。纪律，懂吗？”
我接过水，没喝，只是死死地攥在手里。瓶子被我捏得咯吱作响。
我懂个屁的纪律！我只想知道我老婆到底是谁！
天快亮的时候，行动终于进入尾声。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会所门口。车门打开，一个穿着中山装、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是李副局长。他快步走到韩雪身边，低声汇报着什么。
韩雪点了点头，终于站了起来。
她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脱下了那件象征着权力和冰冷的西装外套，随手搭在臂弯里。然后，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件……米色的、看起来有些宽松的针织开衫，穿在了身上。
一瞬间，那个杀伐果断的“韩处”，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我熟悉的，那个温柔娴静的妻子，韩雪。
她甚至还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镜子，理了理略微散乱的头发，脸上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也随之消散，变得柔和起来。
她这是……在干什么？变装吗？
然后，她穿过人群，无视了那些向她敬礼的各级警官，径直向我走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们俩身上。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了然。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公开处刑的犯人。
她走到我面前，站定。仰起头，看着我满是血丝的眼睛，和写满愤怒与困惑的脸。
她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我能读懂的情绪。
是歉意。
“累了吧？”她开口了，声音又变回了那种我熟悉的，软糯的，带着一丝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我……我忘了带车钥匙，搭你的车回家，好不好？”
我看着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的车？那辆破捷达？
我看着不远处那辆黑色的、挂着特殊牌照的红旗轿车，再看看她那张写满“无辜”的脸。
一股荒诞绝伦的感觉，让我几乎想放声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