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十,离上元节只有五天。

他正看得入神,李忠推门进来,带进一股寒气。“大人,查到了。”李忠的脸色很难看,手里攥着张纸,“王掌柜说,昨晚戌时他在自家铺子里算账,有三个伙计能作证。至于春桃……”

“春桃怎么了?”

“她根本没回乡下。”李忠把纸递过来,“她爹娘说,半个月前就跟他们通过信,说要留在金陵,不回去了。我们去她常去的几个相好的姐妹家问了,都说没见过她。”

周砚之接过纸,上面是春桃爹娘的供词,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真切的慌乱。他指尖划过“半个月前”几个字,忽然想起东厢房梳妆台上的银簪——簪尾的“桃”字刻得仓促,倒像是临时找人刻的。

“去查春桃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把纸拍在案上,“另外,再去查沈明远正月初十见过谁,五十两银子买了什么。”

李忠刚走,老陈就端着早饭进来,一碗白粥,一碟酱菜。“大人,吃点东西吧,折腾了一夜。”

周砚之拿起筷子,却没动,目光落在案上的玉佩上。羊脂玉在晨光里泛着暖光,衔枝喜鹊的尾巴处有个极小的缺口,像是被硬物砸过。他忽然想起什么,拿起玉佩,对着光仔细看——缺口里似乎卡着点东西,不是黑泥,是红色的,像极了胭脂。

“老陈,”他抬头,“你知道金陵城里,哪个铺子的胭脂是这种正红色吗?”

老陈凑近看了看,皱起眉:“这种颜色倒是少见……对了,前阵子听我家那口子说,城南有家‘醉春楼’,卖的胭脂是用苏木染的,就是这种正红色,贵得很,一般人家用不起。”

周砚之放下筷子,站起身:“备马,去城南醉春楼。”

醉春楼在秦淮河畔,三层的木楼,雕梁画栋,即使是白日,也透着几分脂粉气。周砚之穿着便服,带着两个衙役,刚走到门口,就被伙计拦住了。

“客官里边请,楼上雅间……”

“我找你们掌柜的。”周砚之亮出腰牌,霍计的笑僵在脸上,转身就往里跑。

掌柜的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脸上堆着油光,看见腰牌就扑通跪了下去:“大人光临,小店蓬荜生辉,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我问你,你们这儿是不是有苏木染的胭脂?”周砚之开门见山。

“是……是有,不过贵得很,买的人不多。”掌柜的头埋得很低,“上个月进了十盒,现在还剩三盒。”

“上个月,有个叫春桃的丫鬟来买过吗?”

掌柜的愣了一下,想了想说:“春桃……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二十出头,梳着双丫髻,说话带点苏州口音?”

“是她。”

“她买了一盒苏木胭脂,还问能不能刻字。”掌柜的回忆着,“我说胭脂盒上刻不了,她就从头上拔了支银簪,让我们铺子里的银匠在簪尾刻了个‘桃’字,给了五十文钱。”

周砚之的心沉了一下:“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正月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