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都查了,没找到头颅。”武侯的声音带着哭腔,“大人,这可是沈家的人……去年才迁走,怎么会……”

周砚之没理会他的话,径直走向正屋。他凑近锁头,借着灯笼的光细看,划痕是新的,像是被人用刀刃撬过,却没撬开。“钥匙在谁手里?”

“伙计说,只有沈二公子有。”

他又转向东厢房,推开门,一股脂粉气混着霉味涌出来。屋里陈设简单,一张梳妆台,一面铜镜,镜台上摆着支银簪,簪头嵌着颗米粒大的珍珠。床榻铺着锦被,叠得整整齐齐,不像有人睡过。

“这是谁的屋子?”

“回大人,是沈二公子的丫鬟,叫春桃。”衙役回话,“伙计说,春桃三天前回乡下探亲了,还没回来。”

周砚之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那支银簪。簪尾刻着个极小的“桃”字,边缘磨得光滑。他对着光看了看,簪头的珍珠缺了个角,像是被硬物磕碰过。

“柴房在哪?”

柴房在西厢房隔壁,低矮的小屋里堆着半屋劈好的柴。狗剩缩在柴堆角落,怀里抱着根扁担,看见灯笼光就浑身发抖。

“抬起头来。”周砚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狗剩慢慢抬头,脸上满是泪痕,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尸首的?”

“今……今晚,戌时左右。”狗剩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来后院抱柴,就看见……看见二公子躺在雪地里……”

“白日里后院有人吗?”

“没……没有。二公子说他要对账,让我们都在前院候着,不许进后院。”

“沈明远今日见了什么人?”

“没……没见谁。晌午时有个货郎来敲门,问要不要胭脂水粉,二公子让我打发走了。”狗剩的眼睛瞪得很大,像是又看见了那骇人的景象,“对了,傍晚时,隔壁绸缎铺的王掌柜来过,说要跟二公子借匹素绸,我去通报,二公子说不见,让他明日再来。”

周砚之点点头,示意衙役把狗剩带下去安顿。他走出柴房时,雪还在下,落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他抬头看了看天,墨色的夜空里,星星被雪云遮得干干净净。

“去查两个人。”他对身后的捕头李忠说,“一个是隔壁的王掌柜,一个是那个丫鬟春桃,看看他们今天都在哪。”

李忠应了声,转身要走,却被周砚之叫住。“还有,去沈家迁去云南的卷宗,我要连夜看。”

回到按察使司时,天快亮了。老陈已经备好了热水,周砚之洗了把脸,冻得发麻的脸颊才有了点知觉。他坐在案前,看着李忠派人送来的卷宗,指尖在“沈明远”的名字上停住。

沈明远,沈万三次子,年二十有三,洪武十年娶了苏州知府的女儿刘氏,三年无所出。洪武十二年,沈家被抄没部分家产,迁去云南,沈明远以“打理金陵产业”为由留了下来,实则由应天府监视居住。

“监视居住……”周砚之冷笑一声,拿起另一卷卷宗。这是沈记绸缎铺的账目,去年的流水少得可怜,年底甚至欠了库房三个月的租金。他翻到最后一页,看见一笔奇怪的支出——洪武十三年正月初十,支银五十两,用途写着“采买”,却没写采买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