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像一幅朴素的画,在钊妠眼前缓缓展开。她摸着信纸边缘,仿佛能触到那片遥远土地的温度。

二、试探:在字里行间找温度

书信成了两人之间沉默的约定。王曦的信总是很准时,大概每两周一封,从不拖泥带水。他的信纸偶尔会换,有时是部队发的稿纸,有时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页,边角偶尔沾着点沙尘,像带着西北的风。

他写的多半是边防的日常。说哨所后面的小溪冬天会结冰,他们凿冰取水时,能看到水里冻着的小鱼;说有次巡逻遇到狼群,隔着两百米对峙了半小时,最后狼群走了,他后背的汗把衣服都浸湿了;说新来的战友想家,夜里总偷偷哭,他把自己的备用手套塞给对方,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说“站岗时戴,暖和”。

钊妠渐渐发现,王曦不是冷漠,只是不擅长表达。他很少说“我想你”“我关心你”,却会在她提过“图书馆的屋顶下雨漏水”后,下次信里夹来一张手绘的修漏图,用直尺画得横平竖直,旁注“让物业按这个角度铺沥青,我在哨所修过类似的,管用”。

她的回信则要琐碎得多。说新来的图书管理员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总把《红楼梦》和《三国演义》放混;说社区的张奶奶又来借养生书,每次都要拉着她讲半小时“怎么炖鸡汤才补”;说母亲又在催她去相亲,她把王阿姨的话搬出来当挡箭牌,母亲居然信了。

她还会画些小漫画。王曦说胡杨“站得比谁都直”,她就画了棵歪歪扭扭的树,树干上画个小人敬礼,旁边标“这是你和你的胡杨吗?它好像有点驼背”。王曦说青稞粥“黏糊糊的”,她就画个冒着热气的碗,里面画几条波浪线,旁边写“是不是像图书馆浆糊的味道?”

第三次收到带漫画的信时,王曦的回信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个符号——用钢笔描了两遍的笑脸,圆滚滚的,嘴角歪歪扭扭,像个刚学写字的孩子画的。钊妠对着那个笑脸看了半天,脸颊慢慢热起来,像被午后的阳光晒透了。

冬天来的时候,钊妠在信里说,图书馆的暖气坏了,大家冻得缩着手翻书。王曦的回信很快就到了,这次的信纸特别厚,里面夹着一张折叠的报纸,是当地的军报,刊登着一篇关于“边防哨所如何自制取暖器”的文章。他用红笔在关键步骤下画了波浪线,旁注“让电工看看,材料简单,能做”。

“你还看我们这儿的军报?”钊妠在回信里问。

王曦的答案很实在:“托后勤的战友找的,你们那的报纸,可能更符合当地气候。”

那天晚上,钊妠把报纸摊在桌上,看着红笔勾画的痕迹,忽然觉得,这千里之外的关心,比暖气更让人觉得暖和。她开始在信里写得更坦诚,说自己其实有点怕黑,晚上锁图书馆门时总跑得飞快;说小时候爬树摔过,现在看见高的地方还腿软。

王曦的回信依旧简洁,却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他说“哨所晚上也黑,我站岗时会哼军歌,你也可以试试,大声点就不怕了”;说“下次锁门慢点开,我巡逻时走夜路,发现越急越容易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