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更新时间:2025-08-10 02:12:51
接着是门缝里塞进来的匿名信,用最肮脏下流的词汇咒骂我,画着不堪入目的涂鸦,说我抄袭、剽窃、道德败坏,甚至……暗示我染了见不得人的病。更可怕的是,他们似乎知道我的一切:我习惯深夜在窗边抽烟斗,我画画时喜欢哼哪首不成调的乡谣,我对某种红色颜料过敏……那种被无数双眼睛黏在背上的感觉,日夜不休,让我连睡觉都要蒙着头。

最致命的一击,是我的画。那些在深夜油灯下熬出来的、浸透心血的构思草图,那些我以为独一无二的笔触和色彩运用,几乎一夜之间,出现在城里新贵画廊的墙上,署着别人的名字!我像疯了一样跑去理论,指着那些画大喊:“这是我的!看这线条,这光影的处理!我画室里还有草稿!” 得到的只有冷漠的推搡和嗤笑。“疯子!”“想出名想疯了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也配和人家比?” 流言像瘟疫一样蔓延。以前偶尔会买我画的小画廊,现在连门都不让我进。行会的老先生,以前还夸我有灵气,现在看到我就摇头叹气,像看一堆垃圾。

我试图申诉,找治安官。那些诉状,要么石沉大海,要么换来更不耐烦的呵斥:“证据呢?空口白牙就想污蔑别人?莫里亚蒂先生资助的艺术家,也是你能随便攀咬的?” 那个名字——莫里亚蒂——像一道无形的墙,堵死了我所有的路。我这才迟钝地、恐惧地意识到,那个在画廊对我微笑的贵族,他指尖漏下的金粉,就能买断这城里所有人的眼睛和嘴巴。才华?在绝对的权势和金钱面前,我那点可怜的才华,连个响屁都不如。

(三) 深渊:甜蜜的毒饵

走投无路,大概就是我那时候的样子。房租欠了三个月,颜料彻底用光了,连黑面包都快吃不上了。催债的房东天天砸门,恶毒的匿名信依旧不断。整个世界都在对我喊:滚出去!消失!

就在我快要溺死在绝望的泥沼里时,那个放债的雷蒙德出现了。他像个从天而降的救星,穿着体面的条纹马甲,抽着雪茄,说话带着夸张的热情。“我的天!瞧瞧你,真正的天才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他拍着我的肩膀,唾沫横飞,“我都听说了,那些卑鄙的小人剽窃你的创意!这口气你能咽下?不能!”

他唾骂那些“剽窃者”,痛斥世道不公,说到激动处眼眶都红了,仿佛被偷走的是他的孩子。“你得办个画展!”他斩钉截铁地说,“办个大的!体面的!让全城的人都来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天才!把那些小偷的脸打肿!” 他的话语像烈酒,灌进我早已冻僵的血管里。“场地?宣传?资金?包在我身上!”他拍着胸脯,“我雷蒙德最敬重有真本事的人!签个字,钱马上到位!等你画展大获成功,这点钱算什么?”

那借据上的数字,大得让我眼前发黑,手指都在抖。利息高得吓人。可他那句“真正的天才”和“打肿小偷的脸”,像魔咒一样箍住了我的脑子。这是我最后翻身的机会了!是我唯一能证明自己清白的希望!我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在那张卖身契一样的纸上签下了名字,把灵魂和未来都押了上去。

那段时间,我像回光返照一样亢奋。靠着借来的钱,我租了间稍大的屋子当临时画室,没日没夜地画,把自己熬得形销骨立,眼睛布满血丝,手指被颜料和松节油蚀得生疼。我画那些被夺走的构思,画得更加用力,更加绝望,仿佛要把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泼洒在画布上。雷蒙德偶尔会来看看,叼着雪茄,啧啧称赞,说场地已经谈好了,城中心最体面的画廊!宣传也在铺开,全城都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