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晓”的名字,林晚的心微微一沉,但医生那番“正常反应”的解释,又像一层薄纱,暂时盖住了她心底那点尖锐的疑虑。她点点头,疲惫地重新躺了回去。
然而,那声音并未因医生的宽慰而消失。它如同一个不请自来的幽灵,无时无刻不缠绕着她。
夜深人静,病房里只有仪器幽微的光点时,它会低语:【“晚安,做个有我的好梦。”】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缝隙洒进来时,它会带着笑意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要加油啊。”】
有时她对着餐盘里寡淡的术后营养餐毫无胃口,那声音竟带着点无奈和哄劝:【“多少吃一点,听话,身体要紧。”】
这声音成了她新世界里唯一的光源,微弱,却固执地燃烧着,驱散着手术带来的巨大虚空和孤独。她甚至开始依赖这幻觉。当护士扎针带来刺痛,当复健动作艰难得让她想放弃,当夜深人静被巨大孤独淹没时,那声音总会在最恰当的时刻响起,带着一种洞悉她所有脆弱的温柔,给予她支撑下去的力量。她开始相信,这或许是她破碎生命里,命运给予的一点点奇异的补偿。
直到出院那天,这虚幻的宁静被彻底打碎。
阳光很好,空气里带着初夏特有的微醺暖意。林晚穿着宽松的病号服,独自一人下楼办理最后的结算手续。脚步有些虚浮,她扶着走廊冰凉的墙壁慢慢走着。经过一楼尽头那间熟悉的VIP病房时,门并未关严,虚掩着留了一条缝。
一个男人的声音清晰地飘了出来,低沉、温柔,带着一种能融化坚冰的暖意。
那音色、那语调、那每一个细微的起伏转折……
林晚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了!
【“晓晓乖,把药吃了,一点都不苦,我尝过了。”】 那声音说,和她脑海里回荡了无数遍的声音,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她的鼓膜,刺穿她刚刚构筑起来、脆弱不堪的堡垒。
她如同被钉在原地,浑身僵硬,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那颗不属于她的心脏,此刻正带着一种濒临爆裂的剧痛疯狂搏动。
她屏住呼吸,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一点点挪到门缝边。视线穿过那道窄窄的缝隙。
病床上,穿着粉色病号服的林晓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很好,正靠坐在床头,娇嗔地嘟着嘴。而坐在床边,背对着门口的那个男人,身影挺拔,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深灰色西装,肩线宽阔而利落。
他微微倾身,修长的手指端着一个白色的药杯,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温柔地拂开林晓额前一缕不听话的碎发。那动作里蕴含的呵护和亲昵,如同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林晚的眼里。
“等你彻底好了,”男人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对未来笃定的承诺,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林晚心上,“我们就去南边的海岛,办一个最漂亮的婚礼,只属于我们的婚礼。”
林晓苍白的脸颊飞起两朵红晕,眼睛亮晶晶的,她伸出左手,撒娇般地晃了晃:“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哦,陆沉哥哥!”她的无名指上,一枚设计精巧的钻戒,折射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闪动着冰冷而刺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