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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一院的太平间在住院部地下三层,电梯只到负二,剩下的路得走消防通道。
张诚拖着工具箱走到楼梯口时,墙上的电子钟刚跳成00:00。
冷白色的灯光照在“太平间”三个字上,铁牌边缘锈得发褐,像凝固的血。
他是新来的维修工,今晚替同事值夜班,唯一的活是修太平间外那扇总锁不上的铁门。
“记住,地下三层别多待。”
同事交班时眼神躲闪,塞给他一张泛黄的纸。
“这是老护工留下的守则,照着做,保你没事。”
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标题是《太平间夜班守则》:
【1. 00:00-04:00,无论听见什么动静,不得打开太平间铁门。】
【2. 若遇见穿蓝条纹病号服的人问路,务必告诉对方“太平间在负四层”。】
【3. 听到敲门声时,先看猫眼。若门外是双脚离地的“人”,立刻用糯米洒向门缝。】
【4. 凌晨三点会有巡夜护士来检查,她左手会戴红绳手链。若没有,别开门。】
张诚嗤笑一声,把纸塞进裤兜。
他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只当是老员工吓唬新人的把戏。
消防通道的楼梯积着灰,每踩一步都扬起细小的颗粒,混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味道,呛得人喉咙发紧。
走到负三层平台,铁门果然虚掩着,锁芯歪在一边,像是被人硬生生掰过。
他蹲下身拆锁,指尖刚碰到冰冷的金属,身后突然传来“咔哒”声。
是楼梯间的门被风吹开了。
张诚回头,走廊尽头的应急灯闪了两下,灭了。
黑暗里,似乎有个影子贴着墙根移动,轻飘飘的,没有脚步声。
“谁?”
他喊了一声,声音撞在墙壁上,弹回来时变了调,像有人在模仿他说话。
没有回应。
应急灯重新亮起,惨白的光线下,走廊空荡荡的,只有太平间的铁门在风里轻轻晃动,发出“吱呀”的哀鸣。
张诚皱了皱眉,加快手上的动作。
锁芯很快拆了下来,他正准备装新的,忽然听见铁门后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是敲门声。
他的动作顿住了。
现在是凌晨零点十分,守则第一条明明白白写着,这个时间段不能开门。
敲门声很轻,像用指关节敲的,不急不躁,一下接着一下,在寂静的地下三层里格外清晰。
张诚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他想起守则第三条,犹豫了几秒,还是凑到猫眼前看了一眼。
门外空无一人。
只有走廊的瓷砖地面,映着应急灯惨白的光,光里浮着一层细密的灰尘,像没被人踏足过。
“恶作剧?”
他松了口气,刚要转身,敲门声又响了,这次更急,带着一种不耐烦的力道,“咚咚咚,咚咚咚”。
他再次看向猫眼。
一只眼睛正死死贴着猫眼外面,白多黑少,瞳孔缩成一条缝,像某种冷血动物。
张诚吓得猛地后退,后背撞在工具箱上,扳手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门外的敲门声停了。
几秒钟后,一个嘶哑的声音贴着门缝传来,像砂纸磨过木头:“修锁的……开门……”
张诚攥紧了手里的新锁芯,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
他想起同事说过,上周太平间丢了一具尸体,是个车祸去世的年轻女人,穿蓝条纹病号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