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红绳手链,绳子末端的银十字架,在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4
消防通道的灯泡炸开后,黑暗像墨汁一样涌过来,裹着福尔马林的寒气往骨头缝里钻。
张诚扶着锈迹斑斑的栏杆往上爬,铜钥匙在口袋里硌着大腿,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
现在是凌晨两点十五分,距离三点还有四十五分钟。
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大半,只有爬到负二楼时,一盏绿灯突然亮起,照得墙面的水渍像一张张扭曲的脸。
他刚要继续往上,眼角的余光瞥见楼梯转角蹲着个黑影,正背对着他,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
“谁?”
张诚握紧铁钳。
黑影没回头,哭声却停了。
几秒钟后,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叔叔,你看见我的红绳了吗?”
张诚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太平间外那个“护士”手腕上的红绳,想起老护工守则里关于巡夜护士的描述:左手戴红绳手链。
他绕到黑影正面,绿灯的光线下,看清那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病号服,头发枯黄,右手攥着半截红绳,绳头参差不齐,像是被硬生生扯断的。
“你的红绳……什么样?”
张诚的声音有些发紧。
小女孩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眼睛却黑得吓人:“是十字架的,银的……掉在太平间门口了,妈妈说捡回来才能出院。”
太平间门口?
张诚想起护士手腕上的银十字架,突然意识到什么。
这小女孩说的红绳,和巡夜护士该戴的红绳,恐怕是同一条。
“负四层才有太平间,”
他下意识地重复守则第二条的话术。
“你去那里找找。”
小女孩的脸突然沉了下来,嘴角咧开一个不属于孩童的弧度:“你骗我。”
她的右手猛地抬起,半截红绳像活蛇一样缠向张诚的手腕,“妈妈说,戴红绳的人都在七楼……”
张诚反应极快,挥起铁钳砸向红绳。
“啪”的一声,红绳被砸断,小女孩的身影像碎玻璃一样散开,只留下一句尖利的哭喊:“他们都在七楼!你跑不掉的!”
负二楼的绿灯“滋”地灭了。
张诚靠在墙上喘着气,手腕上被红绳缠过的地方留下一圈红痕,烫得像火烧。
他突然想起老护工的话。
副院长是老院长的后代,而七楼是他的办公室。
小女孩说“戴红绳的人都在七楼”,难道副院长也和这红绳有关?
他继续往上爬,楼梯间的温度越来越高,消毒水的味道被一股浓郁的檀香取代。
爬到三楼时,迎面撞见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拿着本病历夹,正低头快步走着。
“让让。”
医生的声音很不耐烦,肩膀撞了张诚一下。
张诚侧身躲开,目光无意间扫过医生的左手。
手腕上空空的,没有红绳。
但他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红绳的流苏,银十字架在灯光下闪了一下。
“医生,七楼怎么走?”
张诚故意问。
医生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七楼是VIP病房,今晚封了,别去。”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诚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注意到他的白大褂后襟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没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