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模糊的视线,我看到沈星河的脸色变得很奇怪。
他一把推开那个黄毛,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滚!”
然后他转向我,眼神复杂,语气生硬:“谁让你过来的?走!”
助听器里传来的声音,因为情绪的波动而更加尖锐刺耳。
他从来没对我这么凶过。
一种巨大的羞耻感淹没了我,我捏着遥控器的手关节发白,在那黄毛刺耳的笑声中,几乎是落荒而逃。
那次之后,沈星河变了。
他变得……刻意。
刻意地忽略我,刻意地冷漠,甚至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恶意。
随之而来的是周围同学目光的变化。那种好奇、探究、夹杂着隐隐排斥的眼神,我太熟悉了。
被沈星河“特殊对待”的人,自然也会被其他人“特殊对待”。
“林静颜,去给我买瓶水。”
课间,他长腿一伸,直接踩在我椅子下的横档上,语气带着命令式的慵懒。
他喜欢喝一种进口气泡水,小卖部在校园另一头。
他还会在我不注意时,突然伸手拨开我的头发,指尖碰到助听器的耳挂。
有几次差点被他碰掉。
那小小的东西,凝聚着父母多少省吃俭用的积蓄和期望。
掉了,就真的没了。
我紧张得后背冒汗,只能一次次在心里为他辩解:他不知道这东西多重要,他只是无聊……
那天,我顶着大太阳跑得气喘吁吁,把冰凉的瓶子递到他面前。
他正低头打游戏,眼皮都没抬一下,随意地说:“哦,突然不想喝了。”
我僵在原地,手里冰凉的瓶子仿佛变成了烙铁。
巨大的委屈瞬间堵住了喉咙,鼻子酸得厉害。
我死死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啧,这就委屈了?”他抬眼看我,似乎觉得有点好笑。
他忽然伸手,飞快地勾了一下我束着头发的皮筋。
皮筋应声而断。
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我的视线。
更糟的是,动作间,左耳的助听器被头发连带扫过,“啪嗒”一声轻响,掉在了水泥地上。
世界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的喧嚣——同学的说话声、窗外的鸟鸣、头顶风扇的转动——统统消失了。
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我看到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来,嘴巴一张一合,表情各异,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我慌忙蹲下去捡,指尖都在发抖。
那冰冷的金属外壳贴上手心时,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砸了下来。
完了。我又要转学了。我只想安安稳稳读完高中,为什么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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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结束的铃声尖锐地响起。
我下意识地立刻抽回立在窗台上的厚厚画册——那是沈星河嫌阳光刺眼,命令我放在那儿给他当遮光板的。
他要求每次他趴下前放好,醒来前拿走。
沈星河像往常一样,慢吞吞地从臂弯里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睁开。
阳光落在他微乱的头发上,勾勒出金色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