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聚焦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时,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和冷意的眼睛,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所有的睡意瞬间消散,只剩下一种近乎震惊的清明。
他死死盯着我,眼神复杂得我读不懂。
几秒钟后,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里带着点难以置信,又有点……死里逃生般的庆幸?
“又……梦到了?”他低低地,几乎是自语般地说了一句,声音轻得像叹息。
窗外阳光正好,落在他身上,那一刻,我竟分不清是他的眼神更亮,还是阳光更耀眼。
老师走进来,开始讲课。那句奇怪的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我心里漾开一圈涟漪。
沈星河那天下午很不对劲。
他破天荒没有睡觉,也没有逃课,而是支着下巴,目光穿过画板和石膏像,落在我身上很久很久。
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冷漠或刻意,更像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审视,带着难以言喻的专注和一丝后怕。
直到放学铃响,他猛地起身,膝盖“咚”地一声撞上了沉重的画架边缘。
那声音听着都疼。
他却像完全没感觉,只是愣愣地看着被撞的地方,又愣愣地抬起头看我。
眼神里有茫然,更有一种奇异的确认。
“星哥,走啊!老地方等你!”
邱云——那个经常跟在他身边的男生——从画室门口探进头来。
沈星河扭头看了邱云一眼,又猛地转回头盯着我,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操!”他低低骂了一声,抓起床上的外套,几乎是撞开画架冲了出去。
我猜,大概是撞到的地方开始痛了吧?或者打架的人痛感来得比较晚?
沈星河几乎从不跟着我放学,他总有各种“场子”要去。
但那天,他没有。
和我一起回家的陈小雨攥着我的手,第三次回头后,声音紧张地发颤:
“静颜,沈星河……他是不是跟着我们?你今天又惹到他了?”
我赶紧摇头,反手用力握紧她的手,脚步加快。
沈星河带着邱云和另外两个人,不远不近地跟在我们后面。
陈小雨是这学期才主动接近我的,她说想和我一起回家。
我受宠若惊,她是这里唯一愿意靠近我的人。
如果沈星河今天当街找我麻烦,她肯定会吓得再也不敢靠近我了。
然而,一路无事。
直到我们拐进我家的小巷,沈星河他们才像路过似的,继续往前走了。
“他大概就是顺路吧?”
陈小雨和我躲在窗后,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松了口气。
我也觉得这个解释最合理。幸好他什么都没做。
这么一想,对他原本不多的厌烦,似乎又少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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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河已经三天没来画室了。
我看着那个空荡荡的、摆满了颜料和画笔的位置,有点出神。
难道那天之后,他真的去打架了?
我刚把老师发下来、他丢在角落的零分速写作业捡起来,放到他画凳上,一个高大的阴影就笼罩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