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盯着纸上的线条,眉头紧锁,然后慢慢舒展开,眉宇间掠过一丝“原来如此”的了然。
“也不怎么难嘛。”他拿起笔,尝试着临摹,语气带着点得意,像个刚解开谜题的孩子。
阳光落在我递过去的速写纸上,上面映着他低头的影子。
他忽然拿起笔,在那个影子的轮廓里,飞快地画了两个豆豆眼和一个咧开的嘴巴。
“扑哧——”我没忍住,笑了出来。在安静的画室里格外清晰。
美术老师回头,眼神复杂地看了看自己画板上的石膏像,又看看我们,最终什么也没说。
课间,我被叫到了办公室。
“林静颜,”美术老师搓着手,语重心长。
“沈星河他……最近挺反常?在画画?”他斟酌着措辞。
“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或者,你觉得他这样……是好事吗?”
老师们觉得沈星河突然认真学习画画,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稀奇。
他们既欣慰又担忧,怕这混世魔王另有所图。
我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
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
像我这样的家庭,像我这样的特殊情况,考上好美院,几乎是我唯一的出路。
“沈星河……他可能……”
我想说他可能真的想好好学了,但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我会……认真画画的。”
老师们叹了口气,放我走了。临走前,班主任拍了拍我的肩:“静颜,你是个好苗子,别被……耽误了。”
那天下午,沈星河在课间走进办公室,不知道跟老师们说了些什么。
等我忐忑地回到画室,换座位的事再也没人提起。
沈星河没有再故意招惹我。
更奇妙的是,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柔和了许多。
那些若有若无的注视和低语中的“小聋子”、“小哑巴”之类的词,渐渐消失了。
我预想中的转学阴霾没有降临。
生活似乎正要滑向黑暗时,被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
只有沈星河,他留在了那里。
他开始准时出现在画室,认真听课,课后缠着我问各种结构、透视、色彩问题,有时放学还会拉着我在画室多待一小时画速写。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连陈小雨都觉得像做梦。
“沈星河今天怎么没跟?”
放学路上,陈小雨第三次回头后问我。
我也回头看了看,果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以前…也没跟。”我说。沈星河是后来才开始跟的。
陈小雨点点头,也觉得是。
没走几步,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个黄毛,叼着烟,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我。
“你就是那个让星河少爷‘洗心革面’的小哑巴?”
他吐掉烟头,朝我走近。
陈小雨吓得挡在我身前:“你…你们是谁?”
黄毛一把推开陈小雨,伸手就朝我抓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沉甸甸的画袋(塞满了素描纸和画板)从我身后呼啸着飞来,精准地砸在黄毛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