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自己唱?
他没说话,只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我说,你改变主意了,就打给我。
我递给他一张我的名片。
我和苏树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匆匆结束。
再后来,我忙于工作,就把这事儿渐渐忘了。
几个月后,一个寒冷的初冬傍晚,我正准备收拾收拾下班,苏横突然来到了我的办公室。
我对他很有印象,很快就认出了他。
我看着他微微发颤的身子,想是在外面等了很久,直到下班才有勇气来见我。
我说,想通了?这回因为什么?
他抬起头来,目光闪烁了几下,随即变得坦然。
“是真没钱了。”
第二天,我带他去了我租的录音棚。
在那里,我看到一颗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几首歌录下来,就到了签合约的时候。
我说,你这名字得改改。
艺人就得有艺人的名字,你这个横字,签名的时候,不好看。
而且,当别人骂你时,你至少可以在心里说,骂的不是你。
我自以为风趣,而苏横却很严肃地回应我。
“姓不能改,名儿随便。”
横竖,恒树,于是,苏横就变成了苏树。
(二)同类
一张干净的脸庞,一副干净的嗓子,再自弹自唱一首干净的校园民谣。
在那个年代,就会有人为你买单。
因为他们视你为同类,而你,为他们发声。
你在唱着的歌,是他们青春的美好、迷茫、疼痛……
苏树第一张专辑卖的很好,半年不到,销量就迫近十万张大关。
这在当时盗版横行的年代不可想象。
我以为苏树挣到钱了,会更开朗一些。
谁知他更痛苦了。
我说,能不能开心一点?
苏树头也没抬,“我觉得我欺骗了他们。”
我说,他们?你不觉得他们很享受的沉浸在你的歌声里面吗?
苏树:“可我不喜欢,我怎么能唱我自己都不喜欢的歌给他们听。”
我说,你喜欢不喜欢没意义,他们喜欢才是真的喜欢。
苏树只是看着我,用沉默把这个话题终结。
他知道,如果他接着说下去,聊天就可能变成一场争论,说不定还会动手。
……
这个问题的根源,出现在我把他的歌词改得面目全非之时。
那时候我说,不是每个人都是你,也不是每个人都是我。
我的言下之意是,纯从艺术角度,我懂你。
但从市场出发,你我都不重要。
苏树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我,然后大吼了一句。
“你TM也是个傻缺,光TM骗人!”
向左,是回归自我的旋转门。
向右,是束缚灵魂的录音棚。
苏树选择了向前。
他走进了卫生间。
等他出来时,脸上布满了水滴,分不清是清水还是泪水。
然后头也不回的,
钻进录音棚。
……
为了缓和气氛,我跟他聊起他女朋友的事。
“分了,那天我来找你的时候。”
随后,他抛给我一个颇具哲学性的问题。
“你说,我们每天都在追逐欲望和梦想。”
“哪一个,更重要?”
他抬起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我。
我很想回答他,没钱,什么都不重要。
我没说出口,但他已经从我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