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句话从此成了我们之间隐秘的咒语,开启了一个独属于夏以昼的仪式。第二年的五月二十号,放学铃声刚歇,我就被校门口那道颀长的身影钉在原地。夏以昼斜倚着褪色的砖墙,肩头披着暮春最后一点慵懒的日光,手里捧着一大束白色的花。花瓣层层叠叠,边缘晕着极淡的绿,被裹在暗绿纹理的纸里,像拢着一捧清冽的月光。

“哪有过520的啊?”我抱着那束沉甸甸的花,鼻尖萦绕着淡到几乎抓不住的冷香,小声嘟囔,心跳却快得不合时宜。

他推着我的自行车往前走,肩头蹭着我的发顶,声音里含着笑,理所当然:“你说没有就没有?节日这种东西不都是人定义的吗?我非要今天过也没人会说什么。”

“但毕竟520的意思是……” 那三个字烫着舌尖,我说不出口。

“我爱你吗?”他停下脚步,侧过头看我。暮色温柔地勾勒他初显棱角的侧脸线条,深褐色的眼睛里映着小小的我,和那束纯白的花。“谁说哥哥的爱不是爱啊?”他微微俯身,气息拂过我额前的碎发,带着洋桔梗的清冽,“就不能哥哥爱你?”

我的呼吸窒住,脸颊滚烫,只能把整张脸埋进冰凉芬芳的花瓣里。他低低的笑声在暮色里漾开,像投入心湖的石子。

洋桔梗从此成了每年五月如约而至的月光。*高中课业繁重,520撞上月考前夕。我踩着疲惫的步子回家,却在院门口生锈的绿色邮箱里,瞥见一抹熟悉的皎洁。心猛地一跳,我几乎是扑过去抽出那束被小心安放的花。暗绿包装纸里夹着一张硬质卡片,上面是他力透纸背的字迹:「520快乐,my angel.」

我抓起家里的老式电话,手指颤抖地拨通他宿舍的号码。忙音只响了两下就被接起,他带着磁性的声音穿透遥远的距离,带着电流的微麻感钻进耳膜:“收到花了吗?”

“你回来了吗?”我的声音抖得不像话,思念像藤蔓一样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疯长,缠绕得心脏闷痛。

电话那头传来他低沉愉悦的笑声,像羽毛搔刮着耳蜗:“想哥哥了?”

“没有!”我矢口否认,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慌乱地寻找借口,“我……我只是想你做的饭了!奶奶做的没你的好吃!”

“好好好,想我做的饭了,一点都没想哥哥,”他拖长了调子,宠溺里混着洞悉一切的调侃,“小白眼狼。”

这份被他小心守护的“兄妹之爱”,在我踏入他大学校园的那个夏天,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高考后的热浪炙烤着大地,夏以昼的大学像一座巨大的绿色迷宫。他牵着我穿梭在浓密的林荫道下,掌心滚烫潮湿。走了大半天,我的脚踝被新凉鞋磨得生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

“上来。”他毫不犹豫地在我面前蹲下,宽阔的背脊挡住刺目的阳光。

“不要!这么多人……”我窘得脚趾蜷缩。

“怕什么?”他回头,额角有汗珠滚落,笑容却明亮得晃眼,“小时候摔破膝盖哭着要我背的是谁?快点,中暑了哥哥可不背你去医务室。”

最终我还是伏在了他汗湿的背上。隔着一层薄薄的棉T恤,能感受到他肩背肌肉流畅的起伏和稳健的心跳。属于他的、混合着阳光和洋桔梗淡香的气息将我严密包裹。我的脸颊贴着他温热的颈侧,清晰地看到他耳后新剃的发根处,一道半指长的暗红疤痕隐没在发际线里——是上次飞行训练事故留下的吗?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