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脸上却依旧木讷。跟着王德福穿过层层宫阙,朱红宫墙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压抑。御书房外,侍卫腰间的佩刀闪着寒光,屋檐下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陛下,奴才把人带来了。”王德福谄媚的声音与平时判若两人。李砚低着头跪趴在地上,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明黄色的裙角——女帝武昭就坐在不远处的龙椅上。她已年近五十,眼角的皱纹遮不住凌厉,凤冠霞帔虽依旧华丽,却掩不住日渐衰老的倦态。
“抬起头来。”清冷的女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只是尾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李砚缓缓抬头,撞进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女帝的肤色因常年汤药变得苍白,唇上涂着浓重的胭脂遮掩憔悴,明明是迟暮容颜,眼神却冷得像腊月的冰。
“奴才小石头,参见陛下。”他刻意让声音嘶哑,模仿太监的语调。武昭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他磨破的手掌和跛着的右腿,淡淡开口:“手脚倒是利落,留下吧。”
就这样,李砚成了御书房的杂役太监。他每天的工作是添炭、扫地、研墨,偶尔替王德福跑腿。他学会了走路时微微佝偻,说话时细声细气,甚至刻意模仿太监特有的兰花指——这些屈辱的伪装,都是他活下去的保护色。
御书房是权力的漩涡中心。他见过女帝深夜批阅奏折时咳嗽不止,见过她对着边关战报冷笑,更见过她随手签下处死朝臣的旨意。有次他添炭时不小心打翻了火盆,滚烫的炭块溅到龙袍上,王德福吓得魂飞魄散,他却死死趴在地上,等着那把传说中削铁如泥的“断尘剑”落下。
“拖下去,杖二十。”女帝的声音没有波澜。二十杖打在背上,疼得他几乎晕厥,却也让他松了口气——至少活下来了。夜里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他咬着毛巾不让自己发出痛呼,血从伤口渗出,染红了身下的稻草。黑暗中,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苟住,一定要苟住。”
第三章 公主的玩笑
皇宫的权力天平早已摇摇欲坠。女帝武昭篡位二十年来,虽以铁血手腕镇压反对者,但随着她日渐衰老,朝堂上以丞相魏庸为首的重臣集团和手握兵权的藩王们早已暗流涌动,私下串联着要“拨乱反正”。后宫里,二皇子武承煜仗着是最年长的皇子,明里暗里拉拢朝臣,只等女帝一倒就登上储君之位。而太监们也分帮结派,王德福依附女帝,副总管刘公公则是二皇子的心腹。
李砚夹在中间,活得如履薄冰。他凭借前世的察言观色能力,总能精准避开各方冲突,偶尔还能给王德福递上几句恰到好处的话,渐渐成了御书房里不起眼却离权力最近的人。他知道自己的优势——足够卑微,足够沉默,也足够……有用。
麻烦第一次找上他,是因为五公主武灵溪。五公主年方十六,是女帝最小的孩子,自小娇纵,却生得一副俏皮可爱的模样,在压抑的皇宫里像个跳脱的精灵。她最爱的就是捉弄宫里的小太监,尤其喜欢逗那些看起来清秀老实的。
一日李砚去御花园给女帝送点心,刚转过假山就被人拦住了去路。五公主穿着鹅黄色的宫装,身后跟着几个宫女,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你就是御书房那个新来的小石头?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