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撞开的门

“砰!”防盗门被撞得晃了晃,我手里的红绳“啪”地掉在地板上。老太太挎着褪色的蓝布包,身后跟着个腆肚子的男人,鞋上的泥蹭在刚拖的地板上,像幅歪歪扭扭的地图。

“那房,给阿明。”男人开口就抢过我手里的钥匙串,铜钥匙在他掌心转得飞快,“我家就这根独苗,娶不上媳妇,你担得起?”

红绳缠在钥匙圈上,勒出深深的印子。我盯着他手腕上晃悠的金表——去年借给他的钱买的,突然觉得这屋子的空气,比腊月的风还冰。

第一章:藏在存折里的暖

我和老顾攒第一笔钱时,姑娘刚会爬。她趴在缝纫机旁,抓着线头啃,口水把蓝布裤脚洇出个圆斑。老顾踩着踏板笑:“等咱闺女嫁了,给她备套嫁妆,让她在婆家腰杆硬。”

这话像颗种子,在我心里长了三十年。姑娘读大学时打三份工,发了第一笔工资就往家寄,信封上歪歪扭扭写着“给爸妈买肉吃”;工作后每月往我存折里存三千,说“妈,这是给你和爸的旅游基金”。

去年她带小伙子回家,局促地攥着衣角:“妈,他说不用彩礼,还想跟我一起供房。”我摸着姑娘耳后那颗小痣——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突然红了眼。

老顾连夜翻出存折,哗啦啦数着页:“买!全款买!咱闺女不能受这委屈。”选房那天,姑娘在样板间的飘窗上转圈,阳光落在她笑脸上,像撒了把金粉。“妈,以后我带你们住这儿,阳台上种满月季。”

钥匙到手那天,我给每个钥匙系上红绳。老顾说这叫“扎根”,让姑娘在新家里,扎得稳稳的。

第二章:踩着泥的理

门被撞开时,我正炖着银耳汤。老太太往沙发上一坐,布包往茶几上一摔,搪瓷杯沿磕出个豁口。“你家日子滋润啊,”她眼皮都不抬,“我家阿明处了个对象,张嘴就要房,愁得我几夜没合眼。”

腆肚子的男人往杯里吐了口茶叶:“大嫂,不是我说你,姑娘家要啥房?嫁过去就是别人家的人,钱留着给阿明娶媳妇,才是正经事。”

银耳汤在砂锅里“咕嘟”响,我盯着他衬衫第二颗歪掉的纽扣——去年我给缝的,突然觉得嗓子眼发堵。“那是姑娘自己的房。”老顾把汤碗往我面前推,蒸汽模糊了他的眼镜,“钱是我们一分分攒的,跟旁人没关系。”

“旁人?”老太太猛地拍桌子,豁口杯震得跳起来,“她是我孙女!阿明不是?就因为阿明是男孩?”她指着墙上姑娘的婚纱照,“这丫头从小就占尖,抢阿明的奶糖,夺阿明的新鞋,现在连房子都要抢!”

我抓起汤勺往桌上一磕,瓷片溅到男人手背上:“奶糖是姑娘自己买的,新鞋是她奖学金换的!你家阿明偷拿她大学录取通知书去换游戏币时,怎么不喊她抢?”

男人的脸涨成猪肝色,伸手就要掀桌子。老顾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响:“滚!”

第三章:红绳上的刺

他们走后,我蹲在地上捡红绳,发现钥匙串上多了道牙印——刚才男人攥得太狠。姑娘打来电话,声音雀跃:“妈,我和他买了盆月季,下周搬新家种上。”

我捏着带牙印的钥匙,突然说不出话。老顾在厨房洗碗,水流声哗哗的,像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