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翻来覆去,摸到枕头下的存折。第三十二页夹着张纸条,是姑娘小学时写的:“我的妈妈是超人,她能挣好多钱,给我买花裙子。”字迹被眼泪洇过,晕成淡淡的蓝。
凌晨三点,门铃响了。猫眼里看出去,老太太抱着铺盖卷坐在地上,男人蹲在旁边抽烟,烟头扔了一地。“我不走,”她拍着门喊,“不给房,我就死在这儿!”
姑娘的电话恰在这时打来,带着哭腔:“妈,他们去我公司闹了,说我霸占家产……”
我抓起钥匙冲出门,红绳在手腕上缠了三圈,勒得皮肤发疼。老顾追出来,手里攥着根擀面杖,木头把被他捏得发白:“跟他们拼了!”
第四章:阳台上的光
派出所的调解室里,男人还在嚷嚷:“她一个丫头片子,凭啥占着房?我们老陈家绝后了,你们负责?”老太太坐在旁边抹泪,手绢捂着脸,指缝里却瞟着我手里的钥匙。
姑娘挽着小伙子的手进来,眼圈通红,却把背挺得笔直:“这房是我爸妈用血汗钱买的,房产证上是我的名。你们再闹,我就起诉。”
男人猛地站起来,被警察按住。老太太突然不哭了,盯着姑娘说:“你就不怕遭报应?”
“我怕。”姑娘从包里掏出张照片,是我和老顾抱着襁褓里的她,“我怕对不起我爸妈,怕辜负他们三十年的疼。”她把照片举到老太太面前,“您也是当妈的,您疼阿明,我爸妈疼我,有啥不一样?”
调解室的窗开着,风把姑娘的话吹得很轻,却像根针,扎得满屋人都哑了。
搬家那天,老顾在阳台上钉花架,姑娘和小伙子扶着月季花盆,影子叠在一起,像幅暖融融的画。我把系红绳的钥匙挂在玄关挂钩上,阳光落在上面,牙印的地方闪着点光。
老顾突然喊:“快看,花开了!”粉白的月季顶着露珠,在风里轻轻晃。姑娘跑过去,裙角扫过我的手背,像小时候她攥着我的手指蹒跚学步。
“妈,喝茶。”小伙子端来两杯茶,热气袅袅的。我接过杯子,看见楼下有个熟悉的身影——男人牵着老太太,慢慢往远处走,背影佝偻着,像两片被风吹落的叶子。
红绳在钥匙上晃啊晃,我突然想起老顾那句话:“扎根,就得扎在暖处。”这房里的暖,是三十年的疼,是红绳上的结,是阳台上新开的花,谁也抢不走。
第五章:存折里的新页
姑娘怀孕那天,把新办的存折递过来:“妈,这是给宝宝的‘底气基金’。”我翻开一看,第一页写着:“姥姥说,女人的底气,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是家人给的暖。”
老顾在厨房炖鸡汤,哼着跑调的歌。我摸着存折上姑娘的字迹,突然想起老太太和男人——听说他们后来租了间小房,阿明去学了修车,偶尔能在菜市场看见他,穿着干净的工装,不再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
深秋的周末,姑娘扶着肚子在阳台晒太阳,月季开得正旺。我把洗好的草莓递过去,她突然说:“妈,其实那天在派出所,我有点怕。”
“怕啥?”
“怕他们真的恨我一辈子。”她咬着草莓笑,“但现在觉得,真正的家,不是争来抢去的,是像这阳光一样,你暖我,我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