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快到了。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王神婆开始布置。她把油灯挪到屋子中央唯一一张瘸腿木桌上。昏黄的光晕勉强撑开一小片光亮。炕上的尸体在阴影里。她搬来一张长条板凳,放在油灯旁边。板凳很旧,上面沾着深色的污渍,不知道是什么。
她拿起麻绳,走到陈石头面前。
“脱上衣。”命令。不容置疑。
陈石头牙齿咯咯作响。他看着王神婆浑浊却冰冷的眼睛,又看看那把插在盆沿上的剥皮刀。刀尖的水珠,滴答,滴答。每一声都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反抗?这老婆子看着干瘦,力气却大得吓人。坳里人都知道。逃?门口堵着。门闩在她进来时就插上了。
他的手颤抖着,解开自己破旧棉袄的布扣。一颗,两颗……冰冷的空气瞬间贴上他裸露的胸膛皮肤,激起一片鸡皮疙瘩。他感到一阵眩晕。脱掉棉袄,里面是同样破旧的单衣。他咬着牙,把单衣也脱了下来。上半身完全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油灯的光映着他年轻、还算结实的后背。皮肤因为寒冷和恐惧,绷得很紧。
王神婆浑浊的眼睛在他背上扫过。像是在评估一块皮革的质地。她点了点头。“趴凳子上。”
陈石头像一具提线木偶,僵硬地转身,走向那条长凳。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弯下腰,双手撑住冰冷的板凳面。粗糙的木刺扎进掌心。他趴了下去。胸口贴在冰冷的木板上。后背完全暴露在油灯昏黄的光晕下,也暴露在王神婆冰冷的视线里。
他能感觉到王神婆走近了。那股混合着香灰、血腥和老人味的怪气更浓了。接着,他感到那双枯瘦、冰凉的手,按在了他的后颈上。力道很大,死死地把他按在板凳上。另一只手,拿着麻绳,开始捆他的手腕。
“不……”陈石头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身体本能地挣扎起来。板凳被他带得吱呀作响。
啪!一根粗糙的麻绳狠狠抽在他的后背上。火辣辣的疼!
“老实点!”王神婆的声音带着严厉的呵斥,像鞭子,“不想你娘变厉鬼缠着你,就老实受着!这是规矩!”
厉鬼……娘……陈石头挣扎的力气瞬间泄了。他想起娘临死前抓住他手腕的冰冷和眼中的恐惧。想起坳里流传的那些找不到路的冤魂回来索命的故事。他僵硬地趴着,任由那双枯瘦的手,用麻绳死死地将他的手腕反绑在板凳腿后面。接着是脚踝,也被捆住,固定在另一条板凳腿上。他像一只待宰的牲口,被牢牢地捆缚在冰冷的木板上,动弹不得。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他只能侧着脸,贴在冰冷的板凳面上,看着几步之外油灯的火苗疯狂地跳动。火苗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鬼影。
王神婆捆好他,直起身。她走到木盆边,拔起那把湿漉漉的剥皮刀。刀身在油灯下闪着寒光。她拿起那团深褐色的油脂,用剥皮刀的刀尖挑了一大块。那油脂看起来很腻,像凝固的猪油。
她走到陈石头身边。冰凉的刀尖,带着油脂滑腻的触感,轻轻点在了他后背的脊柱上。那一点冰冷,让陈石头浑身剧震,肌肉瞬间绷得像石头。
“别动。”王神婆的声音贴着他耳边响起,冰冷的气息喷在他颈侧,“这是‘定魂脂’。抹了它,剥皮时魂儿不会散得太快。皮子才够鲜亮,灯才够亮。”她干枯的手指蘸着那油腻冰冷的油脂,开始顺着陈石头的脊柱,向下涂抹。动作不快,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油脂涂过的地方,皮肤一阵阵发紧,透骨的寒意渗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