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他有些意外。
我走到他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沙哑。
“村长叔。”
“哟,是姝丫头啊,想通了?”他呷了口茶,用一种长辈的,带着优越感的口吻问我。
“嗯。”我点点头,抬起脸,露出一双因为“悲伤”而红肿的眼睛,“村长叔,我……我想通了。我妹妹不懂事,我不能再不懂事了。我想为村里做点事,做什么都行,只要能让我忙起来,就不会……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我把一个悲痛欲绝、试图通过劳动麻痹自己的姐姐形象,演得淋漓尽致。
李万山上下打量着我,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头牲口的价值。
他很满意。
一个失去妹妹、被父母抛弃、孤立无援的女孩,还能翻出什么浪来?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干活,反而更方便控制。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比你那个妹妹懂事多了!”他一拍大腿,笑了起来。
“行!既然你有这个心,叔就给你个机会。村委会里头,正好缺个整理户籍资料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累人。你就去那儿吧,也省得你一个人在家闷出病来。”
他轻蔑地摆摆手,仿佛给了我天大的恩赐。
我立刻感激涕零地道谢。
“谢谢村长叔!谢谢您!”
我低着头,掩去嘴角那一抹冰冷的弧度。
李万山,你这条老狐狸,永远不会想到,你亲手递给我的,不是鸡毛蒜皮,而是足以将你整个李家连根拔起的钥匙。
我的计划,第一步,成功了。
3、
村委会的档案室,尘土飞扬。
李万山果然没骗我,交给我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活儿。
村民户籍、农具借还记录、历年分红表……枯燥,繁琐,但对我来说,却是最好的掩护。
我白天整理资料,表现得勤勤恳恳,对所有人都温顺恭谦。那些村委会的婆娘们很吃这一套,时常当着我的面,用我来教育自家不听话的孩子。
“你看看人家林姝,多懂事!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还知道为村里分忧!”
我只是低头微笑。
你们的夸奖,比骂我还让我恶心。
我利用午休和下班后无人看管的时间,将整个档案室翻了个底朝天。
终于,在一个上了锁的旧木箱底层,我找到了一本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册子。
它没有封面,纸张已经发黄发脆,上面是用朱砂写就的蝇头小楷。
这不是普通的户籍,这是一本族谱。
我们村,不姓王,不姓张,真正的姓氏,只有一个——饲。
饲养的饲。
族谱开篇第一句话,就让我浑身冰凉。
“李家村,世代饲养山神,以血脉为引,孕石为食,方得百年安泰。”
我的呼吸停滞了。
我一页页往下翻,一个更加恐怖的世界在我眼前展开。
这个村子,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村落,而是一个世代供奉、或者说“圈养”某个存在的家族。
而后山那个所谓的山神,以“孕石”为食。
但普通的“孕石”只是零食,真正能让山神满足的“主食”,是需要一个拥有最纯净血脉的女性,作为容器,用自己的生命力去“孕育”的核心矿脉。
这个容器,被称为“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