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以为自己是妻子,是母亲。

原来在他们眼里,她连保姆都不如。

“保姆?呵……”林晚喉咙里滚出一声破碎的冷笑,像破旧的窗棂在风里呜咽,“保姆……至少还有工钱……”而她呢?她倾尽所有换来的,是丈夫隐秘的同性恋情,是儿子刻骨的嫌弃,是这间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廉价养老院单人房,是生命尽头彻骨的孤独和冰冷。

胸口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剧痛猛地炸开,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锥在心脏深处疯狂攒刺。眼前一阵阵发黑,墙壁、天花板、那个催命符般的挂钟……所有的景象都开始剧烈地旋转、扭曲、剥落,最后彻底碎裂,坠入无边无际的、令人恐惧的黑暗深渊。

意识像断线的风筝,彻底飘远之前,只有一个念头带着淬了毒的恨意,牢牢钉在虚无之中: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我林晚,绝不再做你们周家的垫脚石!**

***

“嗡——嗡——嗡——”

尖锐、持续、带着金属质感的震动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狠狠地锯在林晚的太阳穴上。

她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光线汹涌而来,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灼人的热度。不是养老院那惨白冰冷的灯光,而是……阳光?金色的、跳跃的、充满了蓬勃生机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泼洒进来,将眼前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

身下是柔软的、带着弹性支撑的床垫,触感细腻光滑。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高级香氛的味道,清新而甜蜜,是白兰花混合着某种木质调的气息。没有消毒水,没有霉味,更没有死亡逼近的腐朽气息。

这是哪里?

林晚茫然地转动着干涩的眼珠,视线艰难地对焦。

入眼是华丽繁复的水晶吊灯,折射着阳光,在她头顶上方璀璨生辉。墙壁贴着精致的欧式暗纹壁纸,触手可及的地方是质感温润的胡桃木梳妆台,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和首饰盒。巨大的落地镜映出她此刻的模样——

镜中的人,穿着一身洁白如雪的奢华婚纱。层叠的蕾丝花边勾勒出纤细的腰身,抹胸设计露出年轻光滑的肩颈线条。乌黑的长发被精心盘起,点缀着细碎的珍珠和闪烁的水钻。脸上妆容精致,掩盖了熬夜的疲惫,只留下待嫁新娘特有的、混合着羞涩与憧憬的红晕。

这张脸……年轻、饱满,没有一丝皱纹,没有半分被生活磋磨后的枯槁。

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血液在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奔涌起来,撞击着她的耳膜,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她认得这婚纱!认得这房间!更认得镜子里这张属于她二十二岁、婚礼当天的脸!

梳妆台上,那个镶着水钻的白色翻盖手机还在不知疲倦地震动着,屏幕执着地亮着,上面赫然显示着一个名字——“周明远”。

手机旁边,安静地躺着一张对折的请柬。烫金的字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周明远先生 & 林晚女士 百年好合 永结同心”。

百年好合?

永结同心?

“呵……”一声压抑不住的、冰冷的嗤笑从林晚喉咙深处挤了出来。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淬了毒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