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那忙音在死寂的客厅里持续敲打,每一下都像重锤砸在我的太阳穴上。我僵在沙发上,保持着握紧手机的姿势,血液似乎瞬间从四肢百骸抽离,涌向冰冷的心脏,又在下一秒冻结在那里。背景里女孩子们的歌声、笑声,那些嘈杂的“证据”,在那个男声出现的刹那,全部褪色、扭曲,变成了一幅狰狞而滑稽的背景板。
“宝贝”?“等不及了”?
是谁?
“菲菲”?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的脑海。菲菲,那个几乎每次张瑶“闺蜜聚会”都必然在场的、嗓门最大、最爱拿我开涮的“好姐妹”。
指尖冰冷,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划过手机屏幕。通讯录里,“李菲菲”的名字刺眼地跳了出来。我按下拨号键,将手机死死贴在耳边,每一次等待的“嘟”声都像在丈量我心脏下坠的深度。
响了七八声,就在我几乎以为对方不会接听时,电话通了。
“喂?”李菲菲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背景音一片安静,甚至有些空旷的回响,与我刚才听到的震耳欲聋的KTV噪音天差地别。
“菲菲,”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像结了冰的湖面,“瑶瑶跟你在一块儿吧?她刚电话断了,KTV信号不好?”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那短暂的沉默像墨水滴入清水,瞬间晕染开一片可疑的阴霾。
“啊?哦…对对对!”李菲菲的声音猛地拔高,透着一股夸张的、急于掩饰什么的热情,“信号是差!差得要命!我们刚还在说呢!瑶瑶去洗手间了!对,洗手间!她手机估计没电了,放包里呢!”
语速快得像在赶火车,逻辑混乱不堪。去洗手间?手机放包里?那刚才贴着话筒说话的是谁?幽灵吗?
“是吗?”我追问,声音里刻意带上一点焦虑,“刚才她电话断之前,我好像听到背景音变了?不像在包间里那么吵了?”
“哎呀!那是因为…因为我们换了个小包!对!换了个安静点的包间!歌也切了,准备聊会儿天!”李菲菲的“解释”如同临时搭建的纸牌屋,摇摇欲坠,“你听错啦,肯定听错了!我们这儿全是姐妹,吵吵闹闹的,哪有什么别的声音!”
全是姐妹?
就在这时,一个清晰、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女声,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骤然刺破了李菲菲所有拙劣的谎言,清晰地透过听筒传来:
“【乘坐南方航空CZ3481航班,飞往三亚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携带好您的随身物品……】”
机场登机广播!
后面李菲菲又急急忙忙说了些什么,声音尖锐慌乱,但我一个字也没再听进去。那机械的登机广播声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放大。
“……现在开始登机……”
三亚?她现在在机场?飞往三亚?
那刚才张瑶电话里那震耳欲聋的KTV歌声、闺蜜们的哄笑、玻璃杯的碰撞……是什么?一场为我一个人准备的、精心调制的幻听盛宴?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腥气猛地涌上喉头。我猛地挂断电话,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手死死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不是愤怒,不是悲伤,是一种更彻底的、被整个世界欺骗和愚弄后的生理性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