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那几张薄薄的、带着霉味的钞票走出当铺,寒风立刻吹透了我单薄的旗袍。我把钱紧紧攥在手心,那点微薄的暖意似乎直透心口。刚才的羞耻和愤怒被一种奇异的、近乎决绝的轻松取代了。我径直走向街对面那家卖煤球的铺子。
几天后,王妈在打扫走廊时,看着墙上的电表,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太太,这电表走得可真快,比往年冬天快了一倍不止。”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意指阁楼的方向。
我正站在那幅灰蓝暗黄的画前,看着那一点暗金。闻言,只是淡淡地说:“天冷,费电些也是常理。”
王妈便不再言语。
阁楼上,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终于渐渐平息了。偶尔还能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虽然有些虚浮,但比之前有力了许多。他依旧沉默寡言,遇见时依旧只是点头致意。只是有一次,在楼梯转角,他抱着刚绷好的画布,脚步顿了一下,目光似乎在我脸上多停留了一秒,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低声说了句:“多谢沈太太。”声音很轻,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
我知道他谢的是什么。不是为了那台暖炉,而是为了那阁楼里持续了整个严冬的暖意。那暖意,是用一枚冰冷的翡翠耳环换来的。我微微颔首,没有回应,侧身让他过去。擦肩而过的瞬间,似乎闻到他身上残留的松节油气味里,多了一丝淡淡的、属于药物的苦涩。
冬去春来,黄浦江的风依旧带着料峭的寒意,但阳光总算有了几分暖意。一个难得的晴朗午后,我坐在二楼小客厅靠窗的沙发里看书。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一阵轻快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