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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默深第一次见到沈言卿时,她才十二岁,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裙,站在雕花门廊下像株瑟缩的菟丝子。
“抬起头。”他坐在红木椅上,指尖把玩着一枚冷玉扳指,声音比冬日的冰棱还要冷。
沈言卿吓得浑身发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而稚嫩的脸。她的眼睛很大,像受惊的小鹿,此刻正怯生生地看着他。
顾默深嗤笑一声,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砸在她脚边。滚烫的茶水溅在她的脚踝上,留下一片红肿。沈言卿疼得闷哼一声,却不敢哭,只能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顾家不是养闲人的。”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厌恶,“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侍女。记住,你的命是顾家的,我让你生,你才能生,我让你死,你就得死。”
沈言卿吓得连忙跪下,磕了个响头:“奴婢……奴婢记住了。”
日子从此成了煎熬。
顾默深的脾气阴晴不定,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大发雷霆。而沈言卿,就是他最好的发泄对象。
他会故意打翻她端来的汤碗,看着滚烫的汤汁浇在她的手上,然后冷漠地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你何用?”
他会在寒冬腊月里,让她跪在雪地里,直到她冻得失去知觉,才让人把她拖回去。
他会在她生病的时候,不仅不给她请大夫,还会让她做更重的活,美其名曰:“多活动活动,病就好了。”
沈言卿身上的伤旧的还没好,新的又添了上来。她每天都活在恐惧中,生怕自己哪一点做得不好,又会招来顾默深的打骂。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如此俊美的少年,心肠会这么狠。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直到有一次,她不小心打碎了顾默深母亲的遗物——一个精致的瓷瓶。
顾默深当时就红了眼,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你找死!”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杀意,“谁让你碰这个的?谁给你的胆子?”
沈言卿被掐得喘不过气来,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她能感觉到顾默深的手越来越用力,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她。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顾默深突然松开了手。他看着她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着,眼神复杂。
“滚。”他声音沙哑地说。
沈言卿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回到自己那个破旧的小房间里,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不明白,顾默深为什么会突然放过她。
2
从那以后,顾默深似乎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地打骂她,但对她依旧冷漠。只是偶尔,沈言卿会发现,他会偷偷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沈言卿依旧害怕他,只是那份害怕中,似乎多了一丝别的东西。
她不知道,顾默深在松开手的那一刻,心里想的是,这个女孩的眼睛,像极了他母亲曾经养过的一只小猫,那么无助,那么可怜。
而这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怜悯,将会是他们之间纠缠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