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雨欲来
紫禁城的琉璃瓦在残阳下泛着冷光，刘墉拖着那条不甚灵便的罗锅，踩着湿漉漉的青砖往养心殿走。檐角的铜铃被风撞得叮当作响，倒像是谁在暗处敲着警钟。
“刘大人留步。”
身后传来的声音又尖又滑，像块冻在油里的冰块。刘墉转身时，正撞见和珅那身孔雀翎官服，顶戴花翎在暮色里晃得人眼晕。
“和大人。”刘墉拱手时，腰弯得比平时更低些，罗锅几乎要贴到地面，“这是刚从万岁爷跟前下来？”
和珅捻着袖口的金线，皮笑肉不笑：“刚替万岁爷清点了江南贡来的那批翡翠，刘大人要不要去瞧瞧？那对玉如意，通透得能照见人影呢。”
“老臣眼拙，怕是瞧不出好赖。”刘墉垂着眼睑，“倒是听说和大人新纳的第七房姨太，是苏杭第一美人？”
和珅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即又舒展开：“刘大人说笑了，不过是些俗物。倒是您，昨儿在朝堂上参奏内务府采办虚报银两，可真是……敢说啊。”
“老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刘墉的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在水里，“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国库的银子，都流进了私人腰包。”
和珅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嘴上却越发亲热：“刘大人真是清廉如水，难怪万岁爷倚重。改日我让人送些新茶到府上，咱们好好聊聊。”
“不敢劳烦和大人。”刘墉拱了拱手，转身继续往养心殿去。风卷起他的袍角，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衬里。
和珅望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慢慢敛了去，对着身边的管家刘全低声道：“这老东西，越来越碍眼了。”
刘全谄媚道：“大人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如今朝堂上下，谁不看大人的脸色行事？”
“哼，”和珅冷哼一声，“他那罗锅子里，装的全是算计。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知道，跟我和珅作对，是什么下场。”
养心殿内，乾隆正对着一幅《富春山居图》出神。见刘墉进来，放下手里的茶盏：“刘爱卿来了？”
“臣叩见万岁。”刘墉跪地行礼。
“起来吧。”乾隆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刚在门口跟和珅碰上了？”
“回万岁，碰上了。”刘墉坐下时，罗锅显得格外显眼。
“他跟你说什么了？”乾隆呷了口茶，目光在刘墉身上打转。
“和大人说要送臣新茶。”刘墉顿了顿，“臣没敢收。”
乾隆笑了：“你啊，总是这么小心翼翼。不过也难怪，和珅那人，眼里的银子比什么都重。”
“万岁明鉴。”刘墉往前倾了倾身子，“臣今日来，是想跟万岁说说漕运的事。江南漕米拖欠三个月了，百姓们都快断粮了。”
“哦？”乾隆皱起眉头，“不是让和珅去督办了吗？”
“正是因为和大人督办，才出了问题。”刘墉的声音沉了下去，“臣查到，和大人让他的亲信接管了漕运，把漕米私自倒卖，换成了劣质米充数。江南巡抚不敢得罪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乾隆把茶盏往桌上一放，茶水溅出不少：“竟有这种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