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村口的哭丧声再次响起,这次愈发清晰可辨。那声音绝非野猫发出,而是一个女人的哭嚎,拖着长长的腔调,似被什么东西死死勒住喉咙,透着无尽的凄惨与哀怨。陈默紧紧攥住罗盘,指针又开始剧烈颤抖,不过这次并非毫无章法地乱转,而是一下一下坚定地往南指向,正对着西厢房那扇紧闭的门,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牵引着它。

他不禁想起爷爷讲述的村长家的往事。那是一个饥荒肆虐的年头,饥饿如同恶魔,吞噬着人们的理智。村长家的两个儿子,在饥饿的驱使下丧失了心智,半夜偷偷跑去挖掘别人家的祖坟,妄图寻觅陪葬的银元,以解家中燃眉之急。然而,第二天,兄弟俩便直挺挺地死在了坟堆之上,双眼瞪得滚圆,空洞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手中还紧紧攥着半截没烧完的黄纸,仿佛在诉说着他们遭遇的恐怖经历。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下葬那天,八位抬棺的汉子,不知为何突然双腿一软,棺材 “咚” 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裂开一道缝隙。从缝隙中滚落出来的,并非尸体,而是八块青砖墙的碎块,每块碎块上都沾染着暗红的血渍,宛如恶魔留下的印记,触目惊心。

“那八块砖,后来被砌进了祠堂西厢房的墙根。” 爷爷当时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用烟杆在桌角磕得 “邦邦” 作响,神情严肃地说道,“阿默,你可要牢牢记住,青砖一旦沾染了血气,便如同阴阳路的界碑。界碑若是被动了,藏在底下的邪恶之物,便会破土而出。”

陈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西厢房的墙根。月光透过祠堂的窗棂,如丝线般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格子影,恰好笼罩住墙根的八块砖。他突然惊觉,最中间那块砖的缝隙里,隐隐露出一点红颜色,恰似十岁那年看见的红蛇鳞片,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就在此时,西厢房的门 “吱呀” 一声,缓缓开了一道缝。这绝非风吹所致,而是从里面往外推开的。从门缝里透出的并非黑暗,而是一片灰蒙蒙的白,宛如裹尸布的颜色,透着令人胆寒的气息。那股腐味猛地扑面而来,不再似之前藏着的蛇般隐晦,而是如一张血盆大口的烂泥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仿佛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陈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后腰却撞到了供桌,碰倒了爷爷生前惯用的旱烟杆。烟杆落地的瞬间,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祠堂里回荡,紧接着,他便听见西厢房里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恰似有人正用指甲用力刮擦着墙壁,“沙沙,沙沙”,一下又一下,节奏越来越急促,仿佛某种恐怖的倒计时。

他突然忆起爷爷今早塞给他罗盘时说的话,除了 “沾点唾沫”,后面还跟着一句含糊不清的叮嘱:“八砖局破的时候,记得把......把你手腕上的红绳解下来,系在第三块砖上......”

陈默赶忙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果然,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红绳。那红绳粗粗的,像是用几股线紧紧拧在一起,上面还沾着一些黏糊糊的东西,凑近一闻,有一股刺鼻的铁锈味,仿佛是用鲜血浸染而成。

刮墙的声音戛然而止,西厢房的门缝里,缓缓探出一个东西。既非手,亦非脚,而是一缕灰扑扑的头发,长长的,拖在地上,沾满了墙根的尘土,恰似一条死去的蛇,毫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