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穿喜服,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沾着点点血污。
看到我下轿,他手里的斧头都没放下,只是挑了挑眉:“公主殿下?”
声音比想象中低沉,带着点烟草和血腥混合的味道。
周围的百姓爆发出更大的哄笑。
“沈屠夫,快把你的新媳妇领进去啊!”
“对啊,别让金凤凰站在粪堆上!”
沈烈没理他们。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打量一块待价而沽的肉:“宫里的胭脂水粉,比猪血好闻?”
我攥紧了袖口,那里藏着暗卫给的匕首。
“沈壮士的斧头,比宫里的玉如意好用?”
他突然笑了,刀疤跟着扯动,竟有几分邪气:“至少我的斧头,能劈开挡路的东西。”
拜堂的时候更荒唐。
没有司仪,没有宾客,只有肉铺隔壁卖油的老头凑过来当证婚人,眼睛却一直往我胸口瞟。
沈烈扯着我拜天地,动作粗鲁得像是要把我的胳膊拽下来。
到了送入洞房,他一把将我推进门,反手就插了门栓。
红烛摇曳,映着满屋子的红,却盖不住角落里堆着的杀猪刀和铁砧。
血腥味混着劣质的酒香,扑面而来。
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碗酒,仰头灌下去,喉结滚动。
“公主殿下,”他转过身,眼神像淬了冰,“别装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了?
“你以为陛下把你嫁给我,是羞辱你?”他又倒了一碗酒,冷笑,“他是想让我看着你,别给前朝那帮余孽递消息。”
我后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中衣。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那密信……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墙角那个黑沉沉的铁砧。暗卫说,密信就藏在那下面。
沈烈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突然抓起桌上的剔骨刀,“噌”地一声扔过来。
刀子擦着我的耳边飞过,钉在我身后的木柱上,刀柄还在嗡嗡作响。
“公主夜里要是睡不着,”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最好别到处乱看。”
我猛地回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就坐在那里,手里把玩着空酒杯,刀疤在烛光下忽明忽暗。
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粗鲁的屠夫。
他比宫里那些笑里藏刀的太监,比高高在上的皇帝,都要危险得多。
我突然想起三天前,父皇在御书房里说的话。
他说:“沈烈这个人,留着有用,但也得拴着。灵溪,委屈你了。”
当时我以为自己是鱼饵,现在才明白,我可能也是被钓的鱼。
而沈烈,到底是渔夫,还是和我一样,被困在网里的鱼?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骂。
沈烈皱了皱眉,起身去开门。
我趁机快步走到铁砧旁,手指刚要碰到那冰凉的铁面——
“你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我猛地转身,看到他站在门口,半边身子浸在月光里,眼神比刚才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