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星若蹲在香樟树下画梧桐叶时,笔尖在速写本上划出的沙沙声,刚好和林辰帆布鞋踩过落叶的节奏重合。

她颈间的铂金星星吊坠垂落在画纸上,发绳上的铃铛被风拂得轻响,像在为这第一百次的相遇打拍子。

抬头的瞬间,她的目光先被林辰颈间的项链勾住 —— 同样的铂金链条上,那片梧桐叶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边缘磨得发亮,像被人反复摩挲过千百次,比她速写本里夹着的那片压了三年的枯叶鲜活太多。

“你的叶子……” 她指尖无意识蹭过自己颈间的星星吊坠,冰凉的金属触感与他项链如出一辙,连链条的节距都分毫不差,“和我的星星是一样的链子。”

林辰的动作顿了顿。这是他第一百次在校园里遇见戴同款链子的人,前九十九次都只是匆匆一瞥,唯有这次,阳光透过香樟叶的缝隙,在她星星吊坠上折出的光斑,恰好落在他左手虎口 —— 那里还留着上周帮沈星若捡画纸时,被炭笔蹭出的浅灰印子。

他弯腰捡起她掉落的炭笔,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手背时,听见她小声补充:“妈妈说这是成对的信物,另一半是片叶子,还说遇到戴叶子项链的人,要把星星交给他保管。”

她的睫毛上沾着炭灰,像落了层细雪,眼神里的困惑像被雾蒙住的星子:“上次在画展看到你,就觉得这链子很亲,像…… 像小时候表哥脖子上的那条。”

林辰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摸着樟木箱首饰盒说的话:“孩子,记住这条链子,妈妈的星星在等你。” 那时他以为是玩笑,直到此刻,沈星若颈间晃动的星星吊坠撞进眼里,才懂那是命运的倒计时。

“可能是缘分吧。” 他把炭笔塞进她掌心,故意让自己的梧桐叶吊坠垂在她手腕旁,铂金链条扫过她皮肤时,沈星若突然 “呀” 了一声 —— 这触感和记忆里母亲描述的项链凉度一模一样,像浸过温铃溪的水,却还是想不起具体的细节,只觉得心里某个角落突然软了下来,像被樟香浸过的棉花。

“星若,” 林辰的声音放得很柔,像是怕惊扰了这第一百次的巧合,“听说街角那家糖画老师傅今天出新样式了,哥哥带你去吃新样式糖画。”

“哥哥” 两个字刚落,沈星若的睫毛猛地一颤。这是第一百次有人这样叫她,前九十九次都来自模糊的童年记忆,唯有这次,林辰说话时喉结滚动的弧度,和老照片里表哥揉她头发时的模样渐渐重叠。

大脑像被投入石子的小湖,瞬间荡开圈圈涟漪。七岁前的夏天,表哥也是这样牵着她的手,穿过老家的青石板巷去买糖画,他脖子上的梧桐叶吊坠扫过她手背,和此刻林辰项链的触感如出一辙。

话出口时林辰自己都愣了愣,这种自然流露的保护欲,是对着苏晴的九十九次送花里从未有过的。他第一百次牵起异性的手,指尖扣住沈星若腕骨的力度熟稔得像做过千百次,仿佛这只微凉的小手本就该被他这样牵着。

她的指尖冰凉,像块刚从溪水里捞出来的玉,轻轻瑟缩了一下,却没有挣开。刚才那阵关于表哥的恍惚还没散去,林辰颈间梧桐叶吊坠偶尔扫过她手背的触感,竟比记忆里的更清晰 —— 链条上有处细微的弯折,是他十岁那年帮她摘槐花时摔的。

林辰下意识地松了松力道,却没松开 —— 她的手腕太细了,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掉。这是他第一百次后悔没早点认出她,前九十九次都在为错误的人浪费时间,唯有这次,她眼里的纯粹像未被惊扰的晨露,发间飘着的樟木与松烟墨混合的清香,正合了妈妈说的 “星星带着草木气”。

直到手腕被林辰带着往前走,沈星若才后知后觉地 “啊” 了一声,速写本从膝盖滑落,彼得兔的耳朵在风里乱晃 —— 这是第一百次画到一半被打断,前九十九次都让她懊恼,唯有这次,心里的慌乱里裹着莫名的暖意。

江晚晴望着他们前手的背影,这是她第一百次在香樟树下看林辰对别人笑。前九十九次是对着苏晴,笑容里总带着刻意的讨好,唯有这次,他低头说话时,额前碎发落在沈星若发顶的弧度,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糖画。

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抽痛,仿佛第一百颗珍珠从项链上脱落。她下意识抬手按住胸口,颈间红绳系着的鎏金铃铛突然发出清脆的叮响,那声响里裹着难以察觉的哽咽 —— 这根红绳是十岁那年林辰在温铃溪畔帮她系的,他说 “打一百个结就不会掉了”,可此刻,结还在,人却走远了。

习题集里夹着的便签顺势滑出来,是上周帮林辰整理旧物时发现的。泛黄的纸上用铅笔写着 “10 月 17 日,帮晚晴修台灯”,末尾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灯泡 —— 这是他第一百次在便签上写她的名字,前九十九次都被她小心收着,唯有这次,指腹抚过字迹时,烫得像要烧起来。

“你说林辰是不是早就转性了?” 孟萌的嘀咕从旁边传来,“上次还帮你把卡住的实验数据导出来呢。”

江晚晴没说话,只是把便签夹回习题集。这是第一百次想告诉他真相,前九十九次都怕唐突,唯有这次,看着他牵着沈星若走向小吃街的背影,突然懂了 —— 有些迟到,注定要用一百次的遗憾来偿还。

沈星若被林辰牵着踉踉跄跄地走,这是第一百次被人这样牵着过马路,前九十九次都觉得别扭,唯有这次,颈间的星星吊坠与他的梧桐叶吊坠偶尔相碰,发出的细碎声响,像在为这迟到太久的同行伴奏。

“我…… 我的画……” 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茫然的气音。

林辰腾出握着速写本的左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掌心的温度慢慢渗过去:“放心,我帮你捡回来了。” 这是他第一百次向人承诺,前九十九次都带着功利的目的,唯有这次,只想让她眼里的慌乱散去。

他晃了晃手里的速写本,指尖刻意避开画着彼得兔的那一页 —— 那是她第一百张插画,笔触比前九十九张都灵动,像被注入了真实的暖意。“等回来给你当模特,你想画多久都成。”

说话时,颈间的梧桐叶吊坠轻轻晃了晃,碰到沈星若的星星吊坠,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这是第一百次听见这样的声响,前九十九次都在梦里,唯有这次,沈星若泛红的耳尖猛地一颤,像被烫到般,却也鬼使神差地不再反抗。

林辰低头时,看见她帆布鞋上沾着片梧桐叶 —— 这是今年秋天落下的第一百片叶子,前九十九片都被他踩在脚下,唯有这片,像被施了魔法,牢牢粘在她鞋尖,跟着他们的脚步往前挪。

“画可以明天再画,糖画凉了可就没那股子甜劲儿了。” 他回头时,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翘起,眼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去晚了,你最爱的兔子样式该被别人挑走了。”

他记得上次画展结束,她对着别人手里的兔子糖画看了好久,颈间的星星吊坠在阳光下闪着光 —— 那是他第一百次注意到她,只是那时,还没勇气走上前。

沈星若望着他认真的侧脸,又飞快地低下头看自己被牵着的手。这是第一百次和异性牵手,前九十九次都在童年的回忆里,唯有这次,现实与梦境重叠,母亲模糊的叮嘱突然在耳边响起来:“遇到戴梧桐叶项链的人,别跑得太快呀。”

阳光斜斜掠过教学楼顶,把两人的影子拉得不长不短,恰好交叠在通往小吃街的石板路上。这是第一百次出现这样的光影,前九十九次都只有林辰孤单的影子,唯有这次,颈间同款铂金链条的反光在影子里连成一线,像道终于闭合的回路。

江晚晴把便签夹回习题集时,发现孟萌正盯着自己手里的书出神。“你那本《大学物理习题集》借我看看呗?” 孟萌突然凑过来,“刚才看林辰走得急,他桌上好像还放着你的笔记本呢。”

江晚晴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自习室方向,阳光透过玻璃窗,在空荡的座位上投下长方形的光斑 —— 那是第一百次为他占的座位,前九十九次都等来了他,唯有这次,桌上只剩她的笔记本,扉页上他画的梧桐叶与星星,像两个被分开的标点。

垃圾桶里的红玫瑰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这是林辰送出去的第一百束花,前九十九束都给了苏晴,唯有这束,被他亲手扔进阴影里,像在埋葬一段错误的倒计时。

而林辰颈间的梧桐叶吊坠,正和沈星若的星星吊坠在阳光下相碰,发出第一百次清脆的声响 —— 前九十九次是命运的试探,唯有这次,是故事真正的开端。